等到出租车开到了他小区的门口,他手机也充了一些电。开机付过车费谢过司机,他打开微信,胜琪给他发了消息:【她公司组织去海南旅游了,不要担心,周天晚上就回来了。我帮你给她留言了,但是可能飞机还没落地联系不上,等落地了就能找到她了。】 他握着手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给她回了个消息:【好的,知道了,十分感谢。对不起,半夜把你吵醒。】 胜琪给他回:【小事一桩~快回家吧,别着急了。晚安。】 他给她回了个【好,晚安】,又发微信告诉了远哥个中原委,让他不用去找了,这才脱力般地往家走去。 夜已深,小区里空无一人,昏暗的路灯仅仅能照亮他眼前那一小段路,路的前方就又坠入了黑暗。他想,原本九尾狐最擅追踪来着。 他连追着过去都不能够,他出不了这座城。 他只能沿着光与影的接力,慢慢地往回走。 回到家,杜飞听出他的脚步闻出他的气味,但是很困,懒得来迎接他,只在窝里哼唧了一声意思一下。 他洗了手,换了睡衣,走到庭萱的卧室。 踌躇了好一阵子,他抱着一丝罪恶感躺到了她的床上。 枕套还残留着她头发的香气,被子混合着她的气息,轻柔地把他包裹住,像旧日里她的拥抱。 他缩在被子里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他太害怕她丢下自己消失不见了。 他竟为此失了理智,一身的力气无处使,一脑袋的计谋施展不开。其实只要冷静想一想,先充电再问胜琪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被他慌慌张张地闹了一大圈儿。 可是他无法冷静,她从他的身边消失竟然是这么令人恐惧的一件事。 抬手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他听到手机响起。 拿起来一看,是她发过来的微信。 他赶忙手忙脚乱地点开,见她和他说道:【落地了,平安。等我带土特产回来。】 他的眼泪又来了,看她亲自给他发过来的文字,和他从别人嘴里打听到的平安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不顾她是不是方便,有没有同事在旁边好不好接语音,直接给她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他感觉像过了三十分钟那么漫长。 终于她接了起来,惊讶地问:“小璟?你怎么还没睡?!” 他嘴唇颤了颤,只来得及问出一句:“你出门怎么不告诉我?” 她在那边又惊讶了:“我给你留了字条,怎么你没有看见吗?” 他刚要回答,听她在那边和别人说了一句“你们先走吧,我接个电话就过去”,他握紧了手机,他知道她很忙,还有人在旁边,但是不要把她夺走,让她就跟他说几句话就好,就几句。 他听她像是走了几步,嘈杂的背景音变得安静了些,柔声细语从手机中传来:“这边安静些。字条我放在茶几上来着,是没看到吗?” 涂山璟感觉自己的眼泪又要涌上来了,她没有一声不吭地丢下自己。 压抑住那份想要流泪的心情,他哽咽地答道:“我没看到……” 话说出口他才感觉自己的声音奇怪,有些哽咽,但是通话不像发消息,已经没办法撤回了。 庭萱顿了下,问他:“你在哭?” 被她指出这点,让他有点羞耻。 他吸了吸鼻子:“没事,你忙去吧,知道你平安就好。玩得开心。” 庭萱知道他是没看到字条,担心自己了,心下一软,“嗯”了一声,又安慰了他:“别紧张,没事,周天我就回去了。这么晚了,你早点睡吧,别打乱了你的生物钟,万一像我一样失眠就不好了。那滋味儿可难受着呢。” 涂山璟感觉眼角痒痒的,但是心中的激荡已经被抚平了许多,此时就很乖顺地回道:“好。那,晚安。” 庭萱也和他道了声“晚安”,这才挂了电话。 他下地冲了个澡,把满脸的泪痕也洗掉。 他不想窝在那个沙发上睡觉了,其实那沙发有点小,他双腿难以伸直。那沙发也比较窄,他都不敢太翻身,怕一翻翻到地上去。 更重要的是,此时他太脆弱了,他没法一个人待着。 但是他又只是一个人,于是他跑到庭萱床上躺着,人为地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虚拟的陪伴。 迷迷糊糊地睡去,他梦到自己走到一间破庙门口。 时间是晚上,外面还下着大雨,他赶忙走到里面避雨。 庙里供奉着城隍老爷,他走进去时吓了一跳,因为神像下面有两个人影叠在一起,背对着他的是一个黑衣女子,俯身下去好像在亲一个男子,太昏暗了,他有点看不清。 他以为自己撞破了一对野鸳鸯,不动声色地大吃了一惊。 但是他们亲得难舍难分似的,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忽然一个闪电划过,把庙里映得亮如白昼。 背对着他的女子直起了身。 他又吓了一跳,因为那男子的面目此刻露了出来,轮廓竟和自己那么相似!只不过那男子的脸上都是深可见骨的伤,血肉模糊,伤口边缘翻出,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