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矅在她身边自然也是瞧见了。 他却是疑惑的很,不应当啊,他这夫人胆大包天,还会有她犹豫不决的事? 宋晓笙的神色温和的不得了:“弟妹有话不妨直说。” 莫以宁不得不承认这份温和,果真会降低旁人内心对他的戒备。 “倒也不是甚要紧的事情,我这些日子总在庄子里,时常见到那些老道的农家。 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了,我听说,是听说的呢,说今年的收成好的不得了,说不得明年、后年便会遭灾、欠收。 到那时农户们自个吃的粮食都不够了,市面上的米价飞涨不说,只怕是买都买不到。”莫以宁只得硬着头皮胡扯。 她将受灾的时间模糊了一下,也免得日后应了,这般精准的叫人起疑。 明年大夏境内多处遭遇洪灾,良田都叫水淹了,粮食的价格飞涨。 楚家军丰年时粮草都不宽裕,何况遇上灾年。 虽说撑到后年总是能好些,但究竟也是元气大伤。 她上一世依稀听人说起过,应当是明年,仅楚家军中便饿死了三万人啊。 纵是当日后宅妇人们闲话聊起,那些累累白骨也叫人唏嘘不安,说到底那些人还是在为大夏守关护民啊! 初来田庄之时她便一直在想,要如何不动声色的提醒他们今年多存些粮食。 可她又能如何说! 宋晓笙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却不动声道:“两年?今年丰收一年,却要欠收两年,实在是亏的很啊……” “可不就是,后年说不定会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细想想,如若明年北边买不到粮食了,那要饿死多少人啊?”莫以宁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急了。 她这没头没脑的话,也不知宋晓笙肯不肯信。 这话旁的人说,谢明矅只会觉着是杞人忧天罢了,但这是他的小福星说的,那定不会只是玩话。 这要万一是真的,光想想他都能吓出冷汗了。 外公那边的粮草有多艰难,师父也跟他说起过,更别提他手中的那么些铺子的分红,都是拿银子去靠近北边的产粮地换成了粮食,再一点点运过去的。 他抿了抿唇,望了眼兄长,决意再试探莫以宁一番。 他随意道:“那咱们庄子上岂不是也要备点粮食,你说,存多少好呢?” 莫以宁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庄子上还有这么些人口总要顾上的。 其他的人她也想帮,可如何帮? 她大剌剌的跳出去说明年收不到粮食,会发生大饥荒会饿死人,谁肯信啊! 再报到官府里去,判她个妖言惑众、煽动民心那都是轻的。 最怕是到时候应验了,她又该成妖女了,指不定叫一把火烧死。 莫以宁晃了晃头,将这念头抛到脑后。 又想起上一世那个时候她还在备嫁呢,具体的情形她也不清楚,所知种种也不过是后来才听人说起。 她望着谢明矅眨了眨眼道:“我也不太懂呢,明年若收不着粮食,至少要备上后年一整年的口粮可对? 听说有些东西,像米糠麸皮可掺在粮食里一起吃,虽是口味差些,总归能多活些人呢! 我,我听说了之后,还做了一个梦呢,梦里饿死了好些人呢……” 米糠麸皮?按理这不该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姐通晓的。 宋晓笙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弟妹说的在理,有备无患,纵是备的多了些放成陈米,也还是能吃,总比万一饿死人来的强! 明日我会派亲信之人给外公送信,他那里粮草最为要紧。” 他眼见自打说了给外公送信,那福星便悄悄的松了口气,更是端起了茶水慢慢啜饮。 莫以宁仔细回想那年发生的事,似是因为粮食还起了好几起民乱。 她便有些紧张道:“这事,我是说囤粮之事切不可明目张胆,知情人亦不可太多,屯的粮要散开,总数万万不能叫人发觉了。 一胆叫肚子饿极了的人,发觉咱们庄子上藏了粮食,民变只在瞬间……” 谢明矅立时便察觉到了她的惧意,悄悄的握了握她的手道:“莫怕,有我在呢!” 宋晓笙觉着很奇异,她考虑的极为周到,竟似经历过一般。 这感觉像极了上次莫以宁与他聊四皇子时的那种感觉。 荒诞,但又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相信。 也好,那便让我瞧瞧你究竟是不是个福星! 过了两日宋晓笙的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庄子里又只剩了两位年轻的主人。 莫以宁找来了华七鹤,将陆家之事,宫中之事据实以告。 华七鹤先是听的呆若木鸡,他一介草民,未曾想过老先生这桩冤案竟是这般大。 等他知晓寻到了陆家的后人时,更是心中狂喜,当场便扑通一声给莫以宁跪下了,给她吓的躲都躲不及。 华七鹤是个实诚人,他心中总是愧疚,既得了老先生的好处,却又无以为报。 谁承想有生之年,他竟能替老先生寻回陆家后人,他欣喜若狂的拜谢了一大圈的诸天神佛,更要多谢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