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也暗了下来。 “二小姐,快进屋里去吧,当心风沙迷了眼……”文心过来劝她。 她点了点头道:“只怕是要下雨了……” 话音未落,那大滴的雨珠一股脑的砸了下来,屋顶之上好似炒起了蚕豆一般噼啪作响。 二人惊叫连连,浅月急忙忙的打了油纸伞来接二人。 “这下好了,这场雨下了总会凉快许多了,世子爷也不会那般辛苦了!”浅月安慰莫以宁道。 连她能看出来,自来了庄子上,二小姐对世子爷越发上心了。 莫以宁扯了扯被淋湿的裙衫,侧着头白了她一眼:“我管他做甚呢!” 浑然不知她这嘴与谢明矅那是一般硬的。 只不过几人万万想不到,此时的谢明矅依旧在暴雨中咬牙苦撑。 他蹲着马步举着石锁,手臂有些发颤,可他还没练够今日的时辰。 暴雨浇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眼睛都冲刷的睁不开了,他暗自庆幸,略闭闭眼也不妨碍举石锁呢。 咬牙苦撑的也不只他一人,一行数百人俱在风吹雨打中一动不动。 只是总有人会偷偷的望向谢明矅,心中对这位世子爷都是服气的。 这世子爷虽说单薄了些,可当真是位狠人! 凤鸣川站在营帐边上皱着眉头怒吼:“望什么望,下雨了就不打仗了!下雨了敌军就不攻城了! 日后你们碰见有人来杀你们,你跟他说,下雨了,歇歇罢! 一个个的功夫越来越差,可是都活够了,还不好好练!” 华七鹤举着一把油纸伞,背着药箱,艰难的在泥地里淌着。 好不容易才走到凤鸣川跟前,他气呼呼的怒吼:“你还不叫他回来,他这热身子在这冷水里一泡,必定外感风邪,你快些把他叫回来!” 凤鸣川抬了抬眼皮悠悠的望了他一眼,他不与治病救人的大夫置气。 他淡然道:“你不是神医么,治不好他?要不,你还是先去熬药吧!” 华七鹤看着在暴雨里苦苦支撑的谢明矅,饶他性子再好这心里也直冒火:“你、你整日里折腾他,我且告诉你,他身子好了没多久,还需好生将养……” “胡说八道,你前几日分明说他长壮实了……”凤鸣川平日里不爱说话,但他实是能言善辩的。 “你!我告诉你,他内里还有些虚!我、我要去告诉世子夫人,让她来找你说话,哼!”华七鹤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便要去搬救兵。 “啧!”凤鸣川嫌弃的很。 那世子夫人有些难缠。 长风不敢不听他的话,但他敢把世子夫人拿出来做挡箭牌,还说什么世子夫人立马要杀过来了。 眼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来耍赖,他能怎么办,打一顿还是骂一顿?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连夜拔营换地儿。 跟他斗,小兔崽子到底是年轻了些。 他连夜跑路华七鹤是晓得内情的,这便拿来威胁他了。 凤大将军绝不受人威胁! 那是不可能的,领兵打仗只要能赢什么事他做不出来,示人以弱、受人威胁他又不是没干过! 谢明矅是个好苗子,性子坚韧脑子转的也快,唯独好面子了些。 他便要将他面子剥下来,叫他晓得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了。 须知,面子算老几,战场上命都快没了还要面子,要面子的人都活不长久。 什么百战百胜那都是吹出来唬人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才是正理,败了便败了,但只要命还在,便能卷土重来。 为将者徒有勇猛又有何用,没支援没粮草,那还有甚可打的,就算用命填又能填几遭。 故而一个好的领兵者必定是老谋深算的,上能砌词狡辩、作低伏小,保全已身保全粮草,下能担起数万人、数十万人的性命、家小。 面子这种东西要来做甚! 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呸! 可这些书里不会教他,若他也不教,那谢明矅便只能从无数血淋淋的战场中学会这个道理。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他高高的举起了手臂,手握成拳,鸣金之声响起。 数百人总算是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 这疾风骤雨来的又急又大,足足下了两日,天才放晴。 也算是解了一丝暑热之气。 下过雨后凉快了许多,莫以宁便与碧落、甜儿说起去小河里钓鱼虾要带哪些东西。 冷不防的听到院子里吵嚷起来。 莫以宁当下便冷了脸,这都是哪儿来的规矩,下人们还能跑到院子里嚷起来了。 文心见她脸色不好,立时便去到院子里了。 在院子大门处,几个院子里的粗使丫鬟拦住了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泼辣的很,见有人拦了她,便躬着身子用脑袋冲着面前人的撞过去。 一个叫燕儿的小丫鬟竟让她撞倒在地上哎哟的直叫唤。 又对着其他人是拳打脚踢的,拼了命的拉扯。 文心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愣过之后脸都气白了,喝斥道:“做什么呢,你们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竟敢跑到主人院里吵嚷! 庆福去找秋雨姑姑过来说话,我倒要问问她这是哪家的规矩!” 她说话的时候这些丫鬟们才都住了手。 万妈妈的二小子庆福听到文心差遣他,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那个小丫鬟也是机灵,立时便跪在了地上含泪磕着头道:“奴婢叫夏梅,想求见世子夫人,求世子夫人救救我弟弟,世子夫人最是心善,求求您了……” “咚咚”两声,这头磕的又急又重,小丫鬟的额上眼见着便青了一块。 文心的脸色这才缓了一缓。 她望了望其他几个东倒西歪的丫鬟道:“行了,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莫要围在此处,其他的事等秋雨姑姑来了再说。” 她又叫住了夏梅:“你也停下来,别磕了,你弟弟又是怎么一回事,站起来说话。” 等秋雨来了之后,文心便与她一起去见了莫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