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庭里面,夜月萧叶静静地注视着少年的侧脸。墙角温和的灯光微微跳跃,泛出橘黄色的灯晕,少年的脸色在灯光下看起来已经不像刚进衙庭时候那么苍白,但夜月萧叶知道,他的伤势在内,内在的伤势并没有明显好转过来的迹象。 良久之后,夜月萧叶的眼光从少年身上移开,满怀忧虑地转望向大院。 落木站在衙庭门外,他的站位正好挡在了大院进入衙庭的门户。 少年和落木两人一内一外将夜月萧叶护在其中。 夜月萧叶处在了这次约斗的暴风眼中心,这场争斗暴风的目标缘起于他。处在暴风眼中的他最危险,也最安全。 目前为止,夜月萧叶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而月牙镇镇衙中剩下的几人却已经为护住自己负伤累累,这让他内心隐隐感到内疚和不安。 月轻言逃遁之后,夜月方面就一时没有了动静。 或许是由于身旁这位少年之前惊艳的一剑,镇住了夜月方面的后来者,也或许还有些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总之,局势暂停了下来。 这对月牙方面来说,无疑有了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 夜月萧叶并不确定月牙镇是否还会有援手,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夜月一定还有后手。 埋在轮椅中的芒种,贪婪地攫取着其中的冰寒之息,其中器藏再一次被充盈。 少年已经进入深度冥睡,落木的器息消耗看起来也接近了油尽灯枯。 一旦失去他们俩的保护,夜月必定后直取他们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就是自己。 既然帮不上他们的忙,那就帮忙保护好自己吧!这对落木和少年来说,或许就已经他们对自己最大的期望了。 虽然夜月萧叶自己并不觉得,这就够了,但之前的事实又让他觉得自己的确无能为力。如此,与其多做些无谓的帮忙,不如想想如何利用好有限的器息,切实地保护住自己。 夜月对落木和少年的攻击毫无禁忌,肆无忌惮,但对夜月萧叶,多少还是有些投鼠忌器,至少,没人敢直接杀死他。这点,或许可以成为自己可以利用的优势。 夜月萧叶在脑海里默默演算了各种被直接攻击的可能,和被攻击后的可能应对。不知不觉中,他的握着芒种的手,不自觉地越抓越紧,握剑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海坊的幻屏里除了几只麻雀时不时地在枝头跳跃,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赌客们有些无聊起来,又喝起小酒,嗑起瓜子,吃起早点来,更有甚者,懊恼地埋怨海坊里为什么会缺了歌舞的表演,和陪酒的妖娆女子。 春风楼中,终于,封值默默再看了胖乎乎的少年一眼,胖乎乎的少年默默点了点头。 该落的筹码已经落尽,再等下去,只会给月牙镇更多的喘息机会。虽然封值并不在意再给月牙镇更多的时间修养身息,但是,就这样跟一个胖子这么干坐着,看着他十分不雅地啃包子喝豆浆,的确也是无聊之极。 总要结束的,那就让我来结局吧! 海坊里不知谁突然指着幻屏大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海坊的人群随着他的喊声立马安静了下来,幻屏里,一个穿着宽松大褂的少年出现在了镇衙大院门口。 巷口的风吹起大褂,大褂立刻被风鼓舞起来,那少年看起来好像一个被放在气球篮里的孩子,随时会被这阵风吹走。 看似飘摇不定的封值,一步一步稳稳地跨进镇衙大院。镇衙大院有围墙遮挡,巷风透不进去,那少年的大褂失去巷风的鼓舞,平静地服帖了下来。 海坊中有人认出来大褂少年:“是他!” “谁?” “封家封少封值!” “封家不是常年闭门谢户的吗?听说这个封值更是小门不出,大门不迈的,怎么他也来了?” “我说,怎么夜月连败,也不见着急,原来有他镇场。封值可是夜月虚空境下第二人!” “别忘了夜月有七位参战,现在才就是算上封值,也不过五位。” “据说这次夜月方面是宫后娘娘调派的人手,以宫后娘娘的手段,绝不可能没有后手。” “如此说来,胜负还未有定数。” “若早有定数,就不成赌局了。” ...... 进入大院的第一眼,封值直接略过了落木,将目光投向衙庭里面的少年。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确认自己对少年的预判没有出现误判,感受到少年的状态并没有在意料之外,不知怎的,封值的心中反而莫名地有点小小的失落。 “御息师?”环视了一周的封值,最终将目光落定格在落木身上。 这已经是一个不需要询问,也不需要答复的问题。 但封值问了,落木也就答了:“他们觉得我应该是吧。” 封值哦了一声,道:“那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弱的御息师了。” 语句显得有些轻蔑,口气却没有给落木丝毫轻蔑的感觉。因为封值只是在陈述一个他认知中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