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领到分给姜闲的小院。
这院子和前日在道观中的小院差不多大,并排的两间房,一间小厨房,一间小杂物房,边上还有一口井。
姜闲下了车,给刘山一个眼神。
刘山点点头,回身卸好马车,将马牵到院角栓好。
小厮一愣:“诶……马我牵到马厩去。”
刘山看都没看他,一边自己忙自己的,一边回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养着就行,回头我去抱点草料过来。”
小厮:“可是……府里的马都是……”
刘山这才瞟他一眼:“这可不是府里的马。这马写在大公子的身份文书上,是大公子的马。”
小厮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后来想到夫人的吩咐,干脆不再管,看刘山没再有事,便自行离开。
姜闲把两间房都看过一遍,挑了一间住,让云雁和刘山住另一间。
他坐在桌边等着两人收拾带来的行李,慢慢喝着水说:“一会儿你们跑一趟大厨房,把今晚这餐的东西要够。明天摸摸四周情况,以后就自己买菜,省得要东西费劲还生气。”
云雁应着声,又叹口气:“这哪儿是回家啊,这是进了龙潭虎穴。”
刘山则是忍不住担忧:“我们带来的银钱毕竟有限,以后要怎么办”
哪怕省着用可以撑个几年,可总会有用完的一天。
姜闲乐观地安慰:“能再赚到的,别担心。”
云雁和刘山都是利索的人,很快收拾好两间房,去拿回柴火和食材。令他们诧异的是,大厨房竟然没太刁难人。
好好吃过一顿饭,云雁又烧水给姜闲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姜闲洗去满身尘埃,感觉整个人像是重获新生。
困意涌上,他正准备休息,却突然听到有人拍院门。
还是先前那个小厮,带来姜德要见他的消息。
姜闲只得披上斗篷,带上云雁过去主院。
姜德坐在卧房外间等着,手中端着一杯醒酒茶,面上还带着酒后的微红,一把美须垂到胸前。
当他看见十五年未见的大儿子走进屋时,不由得怔愣一下——这儿子实在是和他娘太像了,哪怕性别、姿态、气质都完全不同,也能一眼在他身上看到他娘当年的影子。
姜闲进屋对上姜德的目光,就发现对方眼神在发虚,明显心神已经飞走。
他也不急,直接往椅子上一坐,等着姜德说话。
父子两人无言对视好一会儿,姜德才回过神,发现姜闲已经坐下,立刻蹙起眉。
姜闲恰在这时咳了两声,先开口:“父亲催得急,我本就身体不太好,赶路过来,实在支撑不了多久。父亲有什么事,还望长话短说。”
他生得俊,连白着脸咳嗽的模样,都有一种惹人怜惜之美。
姜德噎了下,滚到嘴边的斥责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得也咳一声清清嗓子:“催你进京,是有件事……”
话一出来,姜德自己都怔愣——他原来可没想这么直接,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姜闲却像是没有察觉异样,只问:“何事”
话都说到这里,姜德也懒得再绕弯子,直说道:“我替你定下门好亲事,静宁长公主之子开阳侯。两家已交换庚帖,你这段时日就在家中好好学习礼仪,别过了门做出失礼之事,丢我的脸。”
姜闲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第05章信息
震惊之下,姜闲不由自主地抬抬手,垂眼看看自己是不是换上了喜服。
没有。
似乎这不是梦
姜闲一时脑子都有点乱,没克制住,冲口而出:“父亲,你可还记得我是男子。”
姜德对上姜闲的目光,心中顿时有点虚,下意识回道:“这我当然知道,你怎么和为父说话的……”
他原想以斥责来压迫儿子,只是出口的声音虚得话尾都要听不清。
姜闲定定地直视眼前这个故做威严实则眼神飘突的中年男人。
姜德被盯得背上都有些发毛,掩饰性地低头再次咳一声:“那个……开阳侯喜欢的就是男子,这是桩好姻缘。”
姜闲心中冷笑一声,淡淡开口:“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子与男子也能成婚了。”
姜德调整着心态,力争在儿子面前摆出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姿态,尽量镇定地续道:“律法也没有规定不能。长公主会求圣上赐婚,只要求到圣旨,这婚事自然能办得顺顺利利。
“总之,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为你定好,庚帖也已经交换过,就等着开阳侯来下定。成亲前这段日子,你就在家里好好备嫁,不要节外生枝。”
姜闲垂下眸。短短时间里,他已经从刚才那种幻视梦境的诡异感中脱离。
姜德的话非常明显,亲事已是定局,不可能变更。而且,如果真如那个奇怪的梦所示,姜德必是有求于长公主,他这个“交换条件”压根没有置喙的余地。
那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件事中尽量给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
姜闲极快地理清思路,重新抬眼,面上恢复了平静:“我可以嫁过去,但有条件。”
姜德刚感觉终于压住了儿子,却又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皱眉:“你……”
姜闲毫无顾忌地再次打断他的话:“父亲也不想这结亲最后弄成结仇吧。”
姜德顿时感觉心头猛地一跳。
的确,如果姜闲真豁出去鱼死网破地拒婚,搞到长公主一家颜面无存,甚至可能伤害到皇帝的脸面,那他这个当爹的必然会受牵连。
退一步说,即便姜闲乖乖嫁过去,以那张绝世的脸,迷住开阳侯想来不是难事,这也是姜德有信心长公主会满意的底气。可若姜闲哄住了开阳侯后,反过手来对付他,他岂不是搬石砸脚、自讨苦吃。
姜德在心中权衡一番,谨慎地问:“什么条件”
姜闲:“开阳侯的聘礼,全部给我。”
姜德有点意外,但也答应得痛快:“可以,本来我也是这么打算。”
他在这桩交易中求的不是钱财,让姜闲把聘礼都带过去,是他表达的诚意之一。何况他也没打算出多少嫁妆,而长公主下的聘估计不会轻,直接拿聘礼当嫁妆会让场面好看些。
姜闲紧跟着就提到嫁妆:“我的嫁妆有多少。”
姜德:“一张床,四匹新布,四套新衣,五十两压箱银。”
姜闲露出个嘲讽的笑。
姜德面上有些挂不住,找补道:“我只是个四品官,京里什么都贵,这几年就没攒下多少钱。再说,嫁妆的大头都是从母亲的陪嫁里取,可你母亲的陪嫁当年全都让她带了回去。你要嫌少,就写信问她要。”
姜闲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钱虽重要,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