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冻疮的脚掌在那自街边鞋匠处匆匆买来并不合脚的靴子中摩擦着,给少年带来了更大的疼痛感,即使如此厚朴也只能咬着牙缓慢的前进。 他摸了摸怀中,那里有几片指头盖大小的黄金叶片,这是用来作为敲门砖的东西。 要是之前他来这里当然不需要这玩意,毕竟他可是大官人最大最灵也是最听话的那颗摇钱树,外面的门房伙计巴结他还来不及,自然没有人敢拦他。 而此刻厚朴只能在心里面祈祷,今天当班的要是那几个收了他礼的家伙,而且师爷那些混蛋不要走在自己的前面。 当厚朴绕过那朱红色八尺高的巨大墙壁转角,看见远处停着的来访车辆的尽头后,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好消息,这次值班的是他的老熟人。 遇见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好消息的厚朴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他来到那老人的身旁,语调都微微上扬。 “老刘头,大官人在吗?” 就在厚朴以为对方会告诉他在,然后给他开门让他自行进去时,就看那老刘头一手拦在了自己的身前。 厚朴看了看这已经打开了正门的大门,就知道今天估计是个大日子,他在心里算了算日子,确定今日是大官人那小儿子的百岁宴,怪不得人这么多。 好在他还是带了礼物的,少年遂将怀里揣着的,原本要给门房的那一叠金叶子双手奉上。 “我知道,我知道,今日是小少爷的百岁宴,是我唐突了,这样进去了确实有失礼节。 这样,老刘你帮我通报一声,我从后门进去,我有要事来找大官人,耽误不得,这是贺礼。” 老刘头看着那开始低声下气的厚朴,伸手接过了其手中被包裹在一块其貌不扬的灰色布块中的那叠金叶子。 老头拿出来了其中的一片金叶子放在嘴里面咬了咬,确定可以看见牙印,这才掂量了一下这里面的份量,然后无比丝滑的将这些金叶子拿布包起来揣入了怀中。 厚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老刘头收下了钱随后用那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老板干事情不小心啊,大喜的日子给老爷上眼药,我可不敢放您进去。 老爷那边特意交代了,若是您来了,就让您自个回家。” 老刘头用下巴努了努远处停靠着的马车,就见停在靠前面的一辆马车赫然是厚朴在梁城总部里面的车子。 厚朴自然是不敢回梁城的别院去取一辆车子的,但是有人敢啊,比如那提前来到的师爷一行人。 老刘头似乎是为了让厚朴彻底的死心,特意摊开了那用来记录拜谒宾客所送礼物的书卷,用笔在靠上头的位置上点了点,厚朴的眼角抽了抽,那名字他自然是认得的,那是他师爷的名字。 随后老刘头用手中毛笔的尾巴点了点了远处那两个探头探脑,在和厚朴对上了眼后就立刻四散开来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小伙计。 厚朴压住心底想要爆发出来的怒气,微笑着和吞了他现在几乎全部钱财的老刘头告别,随后托着伤残的脚掌走向那远处拐角后正在等待着自己的马车。 “老爷,这样使不得,使不得。”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你掌柜是怎么和你说的,都听我的话对不对。” 厚朴看着眼前这个一个劲的摆着手的车夫,前压身体作压迫状的同时诱导性的提问着。 “是,俺就是一个驾车的,老爷千万不要折煞了我也。” 车夫还是摆着手,让他进去车厢里面坐着,让雇了车子和他的老爷在外面驾车,这事情他也就在梦里面敢想一想。 如今这事情真实的发生了,车夫却不敢点头答应,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你还不快去里面呆着,我不让你出来就不许出来,否则,哼哼,我就要向你的老板告你的状。 就说……就说你的手脚不干净,我看之后还有谁敢雇你来驾车。” 厚朴一下子就抓到了这车夫的痛点,几息的挣扎之后,车夫也只能遵从趋利避害的本能,进入了后面的车厢内。 厚朴打开后面车厢通向前面的窗户,看着对方将其它几个窗门一一关闭,这才合上了最后的这扇小窗。 “等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开门,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等到我告诉你可以出来了你才可以出来,懂了吗?” 厚朴看着被他一次次惊吓已经好似一只小兔子般的车夫在他的淫威下一个劲的点着头,满意的转过了身。 少年坐回车前,略显生疏的挥动马鞭让马匹开始前进,同时把身上为了来见那大官人而特意换上的藏青色华服脱下折好放在包袱之中,转而换成了一件灰色的粗布棉袄。 赶着马车的厚朴一边观察着那后面尾随着他的家伙,一边向着城外而去,当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刻,就挥动短剑,将一匹马的缰绳砍断,随后骑上那马匹,向着郊外疾驰而去。 那伙计只有一个人,他看了看被留在原地的马车,以及那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打开过的车门,再看看那一身灰色的布衣,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的马车夫,最终选择蹲守在马车的附近。 再一次利用金蝉脱壳逃出生天的厚朴一路北上,直直的向着隔壁的仙游州而去。 他要跑路了,毕竟这里已经不再有他的资源,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仇家,他要换个地方才能东山再起。 那留在原地的马车不久之后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随后一个带着貂皮帽的中年男子上前来礼貌的敲了敲马车的小木门。 “厚朴兄,外面都是你的兄弟们,为何要闭门不见,开门来,咱们好好的谈一谈,我们少花些功夫,你也少受点罪。” 男人说完后就背着手站在那马车之前,似乎在等待着里面的人主动开门。 半个时辰之后,男人的耐心已经完全的耗尽,他向后摆了摆手,后面的人就上前来一把撕开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呵,你叫厚朴吗?” 男人一脚踏在车厢上,上了车随后用手揪着那车夫的头发将他整个人都给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