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镇出了件大事,接替那位武官的新武官走马上任,他带了整整十二车随行物件,还有两家在初云州也算是赫赫有名的镖局押车。 家眷坐在车上,下人们走在车边绵延了几里好不热闹,那武官在镇子外走下了马车,上了马背,随后披上件斗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菖蒲是站在百草堂外面看着那武官到来的,对方是一个留着白胡须的老头,这老头瞎了一只眼,白色的眼球被一道刀痕劈开。 老人着墨色华服,身边有弟子家眷簇拥,倒不像是军人,反而更像是一富家老翁。 菖蒲看了一眼对方,这老头的功力要比之前那位武官强一点,应该是已经打通了任脉,只是其的体魄已老,而且还有大量的暗疾,这让他的柴薪显得单薄且飘忽不定。 “下山虎,没想到他来这里养老了。” 店内还有一些客人,其中就包括一位缠着青色头巾的老道士,那老道士还带了一名比菖蒲莫约大个一两岁的道童。 那道童是第一次到百草堂来,但是老道士却是这里的常客,因为老道士只是来进药的缘故,黄柏也就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菖蒲。 老道士不知道何时来到了站在屋外的菖蒲身边,顺了顺自己的山羊胡。 “下山虎,不知道是不是某想到的那位下山虎。” 难得回来的徐牧听见有人道出了那坐在马背上好不威风之人的身份,立刻转过头来,看见是那道士便点了点头,也算是补上了他未给对方的那个问好。 “徐老板可是梁城的大红人,这都没打听到,再者这初云州难道还有第二个下山虎不成。” 道士打趣了一句徐老板,随后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对方一些,他毕竟还要在这里采买药材,虽然特意来讨好对方还犯不上,但是至少不能交恶。 “军伍调动乃是家国大事,我就是可以探查也不敢探查,这新官上任要三把火,某也是诚惶诚恐的回来迎接这新官了。” 之前被军伍教训了一次之后,徐牧显然是对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件事有了更多的体会,这次听见有新的武官上任,他自然是要赶快给对方留个好印象的。 “老弟这可就有所不知了,他可不算是军伍,之前那位小将军才算是玄武阁的,那才是真正的军伍之人。 此人却不是那玄武阁驻扎在这里的武官,而是朝廷请过来的乡保,虽说也是俸禄,但是准确来说实际上是镇上的供奉。” 道士显然对这里面的道道知道的更多一点,他说完后看了看台子上自己打包的那些药材,再看了看面前这位因为脱离柏溪镇太久,已经得不到本地氏族通风报信的徐掌柜。 “修士下山济世,某早就倾慕已久,这次的药材就给先生打个八折吧。” 徐牧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掉进钱眼里面的道士,但还是在脸上堆起笑容挥了挥手故作大气。 “小菖蒲,这可是你师傅说的,你可要听清楚了,你那连翘,胡柴,金银花再给我来点。” 道士一点也不惯着徐牧,得了便宜立刻就用。 “先帝时期是玄武阁统筹下派到每个地区的武官,当今陛下对此进行了改良,将武林人士的武馆一起纳入了这个体系之中。 武馆若是愿意入驻偏僻的地方,那么武馆的师傅就可以获得官府的补助,甚至于一些名师还可以在白虎阁里挂名。 其后代子嗣不再算是贱籍,准许参与科考举士,也准许参与武考。 而且这武师守土斩杀的妖兽匪徒和那武官一样都是计入战功之中的。” 道士说完,徐牧的眼神立刻顿了顿,机敏如他,立刻就意识到这里面的隐患是什么,前朝的地方是豪门互保制。 后来前朝没了,大煜的开国皇帝鉴于这前车之鉴定下的一条基础国策就是武官体系。 这些武官大都是各个地方的官宦和豪族子弟,他们会聚集到京都接受武考,但是武考并不像是科举要从地方到都城连续几次进阶。 武考只有一个功名那就是武生,皇帝会亲自任命由大内高手以及军伍军士组成的考核团在京都外郊的大营之中举行武考。 虽然这样只在京都一处开设考场会导致大量的寒门子弟根本没有机会进入这个体系,但是这也让地方的权柄无法涉足考核之中。 武考会在结束之后角逐出武状元,榜眼和探花,随后是前一百名,这些人会被编入皇宫的禁军之中,后面更是会在军事教育之后被派往各个关键地点担任武官。 剩下的人则是需要进入边军历练,随后被派遣进入地方担任武官,这个期间基本上每三年就会转换武官的驻地。 这让当地的氏族根本无法有效的和一位武官建立利益关系。 首而且县令和武官的任期还会被有意的错开,也就是武官一般会在县令任期的中间入驻。 这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一个地方的军政两位负责人同一时间缺席,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增加当地氏族同时买通两人的难度。 而现在这位新皇将武林人士纳入武官体系,甚至于还给了他们权柄,徐牧已经可以想见多年之后武馆和本地氏族狼狈为奸的画面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徐牧需要考虑的事情,徐老板带着自己的大弟子,将菖蒲留在店内看店,堆着笑跟在人群后面簇拥着那位新官前往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破土动工的武馆。 县里面的各个世家大族这次虽然因为想要围观一下具体的政策变化而没有急着凑上去,但是基本的便利还是给到了这位外来的保长,其最开始派过来的弟子在这边的建材和工人一类的费用都是给的成本价。 本地的各方地痞势力也被各自上头的伞给警告了一次,此刻围在那老者身边的就是在破土动工中最为殷勤的几位小老板,这也是各个家族妥协之后默许的结果。 留在店内的此刻就只剩下咧着嘴笑着的道长,以及随着徐牧一起回来的苁蓉。 苁蓉几年不见瘦了好多,同时也变得沉默寡言,到了店里面之后只是闷葫芦似的对黄柏的话一问一答,然后就坐在太师椅上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