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随犹豫不决。 两相比较,他不知如何选更好。 可就这么一会功夫,农庄的管事已经急急忙忙地禀报,“世子爷,您快去看看吧,那人要不行了!” 人要不行了? 秦随没再犹豫,当即下令,“凌辰,你速去夏家,先稳住他们,去将那个大夫找来。” 只要先把大夫找来稳住病情,夏钟鸣想要这份功劳都好商量。 紧接着,秦随就慌忙跑进了那人所住的房间。 床榻上,沐平波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清醒的这些时日,早就从农庄伺候的下人里听出了秦随的身份,和阿绵现如今的处境。 阿绵能有个栖身之所,和眼前的秦世子密不可分。 所以他对秦随挤出一抹笑,艰难地想要坐起身来,“多谢秦……世子对我家阿绵之恩……” 秦随见状,急忙上前扶着他。 “阿绵还小,往后就劳……劳烦世子多多照……照拂……” 沐平波话说得极为困难,他抓着秦随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模样的东西,放在秦随掌中。 “请世子将这些转……转交给阿绵……” 秦随迟疑地接过小布包,摸着感觉其中似有什么坚硬之物。 “这是?” “是家中所留之物,”沐平波喘着沉重的粗气,看起来十分费力,声音虚弱,“劳烦世子给阿绵……” 眼看他进气少出气多,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秦随心下大惊,一颗心悬了起来,赶忙安慰道: “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再坚持坚持!” 谁知他话音刚落,凌辰就亲自回来了。 “世子爷,夏侍郎那边……不肯放人……” “不放人?” 秦随噌地一下站起身,面上杀气顿现,“那我就亲自上门去要人!” 说罢,他回身就想对沐平波交代一番,可衣襟却被拽住了。 “世子不必再去了……” 沐平波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我的身子,我很清楚……” 他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碎一般,传出钻心的疼。 这些时日,全靠大夫强行用药吊着一口气,他的身子早就是强弓末弩了。 “可是你是阿绵的二叔!”秦随第一次如此着急,“您算看在阿绵的份上,你也要活下去啊!” 秦随不敢想,若他当真走了,那阿绵知晓后会是何等反应。 “世子。” 沐平波示意他坐下,用尽全身力气,总算能将话说完整。 “我早该同沐家上下,一起死在那夜的灭门之中。” “能侥幸活到今日,还能再见阿绵一面,我已格外满足了。” “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又何须世子费心呢?” 其实沐平波早就看出,秦随去请大夫的为难。 他的病恶化得太突然,大夫迟迟不来定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想到此处,他轻轻拍了拍秦随的手背。 冰凉的冷意传到秦随手上,让秦随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沐平波又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怔怔地看向那明亮的烛光。 “还是要多谢世子的照拂,我感激不尽。” 秦随暗道不好,反手紧紧地抓着他。 “你……” 可下一秒,沐平波的身子就像是一块沉重的铅石,重重地滑倒下去。 秦随急忙去掐他的人中,用力想要捞他起来,疯狂地摇着他,“快醒醒!” 但无论他怎么摇动,怎么喊叫,沐平波都像是一具了无生机的空壳,没了任何反应。 在他身上,秦随能深刻感受到一种生命的流逝。 眼看他身子一点一点变得冰凉,秦随立马下令,“去将农庄附近的所有大夫全部找来!快去——” 侍卫们领命,很快就带回来了好几个大夫。 可大夫们无一不面色凝重,沉重地摇摇头。 “还请节哀顺便。” 短短六个字,却仿佛一记重锤,激起了秦随心底的愧疚。 这不可能! 阿绵的二叔怎么能就这样没了呢? 他不相信! “再去给我找大夫来!”秦随发疯一般地吼道。 屋外密密麻麻地跪满农庄的下人们,他们谁都不敢来劝。 眼看僵持了许久,还是凌辰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世子爷,您看他的尸首……是先收棺,还是入土为安?” 秦随的神情有片刻的松动,他艰难地转了转眼珠。 所以阿绵的二叔不在人世了? 尽管他再不想面对,但还是要承认这个现实。 是他没有及时找来大夫,是他害得阿绵的二叔没了! 他明明还答应了阿绵要带她来见她的二叔! 要他怎么去和阿绵说啊…… “阿绵,是我对不起你……”秦随痛苦地捂着脸,面露难色。 “世子爷,夏侍郎那边就要赶回京城了。”凌辰不得不提醒道。 夏钟鸣带着人手回京,若是让他抢先一步,到时候定会去陛下面前抢得首功。 世子爷已经没能将表姑娘的二叔救活,更不能再没了辛辛苦苦平定匪乱的功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