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厦三楼是休闲区,置购年货要去负一层。
听到你的弱弱的疑问,裴袭瞥你一眼,“急什么。”
难得出来一趟,他说时间还早不着急回去,要先带你去看电影,票都买好了。
听到电影二字,你的心跳漏了一拍。
当年你与裴徽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座大厦三楼的电影院中,也是在那一天,你答应了裴徽的追求。
“怎么?”看出你的心不在焉,裴袭瞳色黑沉,“不喜欢?”
长臂随意搭揽过你,他用长指轻敲你的肩膀,语气耐人寻味,“还是说,不想和我看?”
你颤动着长睫,连忙摇头。
“怎么会。”讨好抓住裴袭的手指,你强撑起笑,软软糯糯低声回着,“喜欢的。”
这是假话。
与裴袭无关,因为裴徽的缘故,你对电影院有了阴影,自那次与裴徽看过后,你再也没有踏足过电影院。
裴徽是第一个陪你看电影的人,你曾以为,他也会是最后一个。
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再次踏入了同一家影院,陪在你身边的人成了裴徽的哥哥,也是你的丈夫。
好在,他不是带你去见裴徽。
你这样安抚着自己。
12
一场电影,看的食不遑味。
你以为,以裴袭的性子会选安静宽敞的贵宾厅,没想到他会带你来普通厅。
临近新年,电影院场场爆满,座无虚席,多是年轻的小情侣出来约会。
电影票是提前买好的。
不知道是裴袭自己挑的,还是他派李助理安排的,是今年大热的喜剧电影,据说口碑与票房双丰收,剧情很是欢脱。
听着大厅中不时传出的爆笑,你捧着爆米花茫然呆滞,根本看不进剧情内容,更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坐在黑暗拥挤的环境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你努力克制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思绪完全不受控制,处在熟悉又记忆深刻的环境中,你很难不想起那年那天的场景。
那天,你与裴徽看的也是喜剧电影。
裴徽帮你拎着奶茶,你捧着爆米花桶,他说他也想吃,于是你将爆米花桶横在了你们之间。
大号的爆米花桶又圆又宽,足以容纳两只手抓捞进出。
偶尔,你们的手背会蹭到一起,若即若离的肌肤之亲挠人心痒,一个走神中,你抓捞爆米花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裴徽的掌心很烫,抓握你的力道并不重。
或许是他轻如羽毛的温柔让你没有真实感,所以你没有马上挣出,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凑到你的面前,轻轻挠了挠你的手心,附耳悄声:“好吃吗?”
鼻间漫着爆米花独特的奶油香甜,混着少年清爽的气息,你的耳尖渐渐泛红,隔了片刻,轻轻嗯了声。
时隔多年,你仍旧记得那天失控的心跳感,记得少年在黑暗中晶亮含笑的眉眼,记得手与手碰蹭时的感触,更记得爆米花的香甜。
可你该忘的。
这些回不去的旧时光,留给你的并非是甘甜好滋味,而是难以言述的酸涩苦辣。
回忆一次,呛噎整日。
又是一阵欢笑,将你从回忆中惊出。
你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听到身旁有人在窃窃私语,“什么情况呀?”
“他们怎么都不笑?”
因过于惹眼的相貌,又因你们来的稍晚,你与裴袭的入场接收到热烈注视,灯光未灭时,不时有人回头偷看你们。
隔壁座已经观察你们很久了,小声讨论着:“吵架了吧。”
另一人搓了搓手臂,自以为他们的讨论落不到你们耳中,“可这气压也太低了……”
你后知后觉忽略了什么,迟缓偏头,这才注意到,从头到尾,裴袭也没有笑过。
靠在座椅上,他的姿态懒散,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着。昏暗的光线下,裴袭白皙的面容朦上阴霾,神情难辨气息沉寂,乍一眼看去,吓得你心跳突突乱撞。
来自小动物的直觉,你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危险感,下意识侧身想要逃离。
裴袭目视前方,注意力却显然不在屏幕电影上,他抓扣住你的手腕,并未扭头看你,“怎么?”
他的嗓音低轻,“电影不好看?”
话没过大脑,你下意识回:“好看的。”
“那怎么不笑。”
明灭不定的影视光映在裴袭的脸上,忽明忽暗,他侧脸看向你。
你如坐针毡,改口:“……是不怎么好看。”
事实上是你压根没心情看。
电影院的不远处,就是你与裴徽约见的咖啡馆,不知道裴徽有没有接到消息还会不会出现。你忽然觉得,待在这里看电影也挺好,至少能避免与裴徽的碰面。
近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长,早就过了你们的约定时间。
如果他来了久等不到你,自然会走。
叮??
静音的手机发出震动。
你如受惊小兔,看也不敢看屏幕一眼,匆匆关机。
耳畔传来一声轻嗤,你的手腕被用力扣着,裴袭没有给你拒绝的机会,“走吧。”
他将你扯出昏暗的放映厅。
既然不喜欢,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13
虽然电影没有看完,但早已过了你与裴徽的约定时间。
路过咖啡馆时,你偷偷瞄去一眼,没有看到熟悉人影,不等松气,身旁的脚步停了,“渴了吗。”
你张了张嘴,表情有些懵呆,没等回答,裴袭折身进了咖啡馆,说要给你买咖啡。
“真巧。”
咖啡厅中,靠墙的角桌坐着熟悉人影。
裴徽面前摆着两杯咖啡,正对着的座椅却空无一人。裴袭主动上前搭话,居高临下俯视着错愕的男人,“你也来看电影?”
你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透了。
14
裴徽显然不知裴袭会忽然回来,老宅中的眼睛也没有通知给他。
好在他的心态强固,面对裴袭状似质问的问题,他很快恢复镇定,“是啊,来看电影。”
裴袭的目光扫过桌面,“和谁?”
“朋友。”
裴徽的目光看向他的身后,不着痕迹扫过你吓白的小脸,无奈苦笑,“我人都来了,她却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绊住放我鸽子,正准备回去呢。”
“急什么。”手臂搭在你的肩膀,裴袭将你往前推了推,吐出的话难以分辨是玩笑还是恶意,“葭伊说要买年货,我们正缺个推车拎物的保镖,不然你顶上?”
你以为自己听错了。
睫毛乱颤,你不敢去看裴袭,更不敢与裴徽对视。
本以为裴徽会拒绝,他却只停顿了一瞬,站起身,“好啊。”
他的笑容不变,摆明态度很是爽朗,“能帮到哥和嫂嫂,我可太高兴啦。”
“今天这一趟,不算白来。”
扣在肩膀上的力道微沉。
“你呢?”裴袭无视了裴徽,扭头看向你,“高兴吗。”
两双眼睛同时盯着你。
你吞了吞口水,手足无措搓了搓衣袖,自感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对,两难关头,难得机灵了一次。
“渴了。”
你勾着裴袭的手指,在他慢悠悠下移的目光中,轻晃,弱声:“买咖啡。”
回答了他在咖啡馆外的问题。
15
买年货是裴徽为你出门找的借口,事实上,你根本不知道该买什么。
到了商场,你漫无目的闲逛在各个货架中,只能用一只手挑选物品,另一只手被裴袭十指交握牢牢扣着,你挣脱不开也不敢挣扎。
你们就这样手牵手逛着,裴徽安安静静在后面跟着。
偶尔,你会感受到裴徽落在你背后的目光,更多的注意力都被裴袭牵引。
多年相处,让你对裴袭并非全然不解,今日的他有些奇怪了,哪怕你再笨再迟钝,也能看出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可他知道了什么?
如果他真的全都知情,就该清楚你与裴徽清清白白,所谓的碰面不过是为了所谓的重要事。
明明只是单纯的会面,明明你没有做对不起裴袭的事,明明你只是想求一个真相,却因没有将这件事告知裴袭,在此刻心虚到了离谱的程度。
期间,你不止一次想要开口解释,又实在难以出口。
结婚多年,你从不过问裴袭的交友出行,他与谁见面又做了什么,也从来没有告知过你,甚至你都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前女友。
哪怕你们不是联姻结婚,你也该有自己的自由与秘密,并不是事事都要告知裴袭。
所以你要开口解释什么?
如果今日真的只是凑巧,裴袭什么都不知道,你多余的解释又成了什么?
纠结许久,你决定破罐子破摔选择了沉默。
哪怕,采购结束后,裴袭主动邀请讨厌的弟弟与你们同坐一车。
哪怕,回程途中,裴徽看你的目光越来越大胆。
哪怕,在你泡入温暖的热水时,裴袭推开浴室大门走到了你的面前。
哪怕,荡漾的水波中,他掐着你的下颌面无表情质问你,有没有话想要对他说。
哪怕,你的腰折在浴缸快要被勒断散架,
你都选择了沉默。
顶多,会哭着挣几下,但没什么用。
湿透的睫毛无力低垂,在你昏昏沉沉即将睡去时,下唇又被口勿咬,应该不是错觉,你的耳边听到一句:“下不为例。”
你不是很明白。
不知是说你对他的忤逆隐瞒,还是与裴徽不经他允许的约见,又或是其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