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昏,陆乘渊刚结束公务,正准备回将军府,刚出门就被陆老夫人派来的人截住了。 “公子,老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自己母亲来叫,这面子不能不给。 陆乘渊“嗯”了一声,侧头叫来一个绣衣卫:“去将军府传个话,就说我今晚上不过去吃饭了。” 跟他一起出门的祁嵘听见这句话,不由扯了扯嘴角。 人家温姑娘又不见得会等他,至于特意传话吗。 不过这在外头,自家公子的面子还是有必要维护的,故而祁嵘只在心里这么想了,到底是没说出来。 陆乘渊轻轻一踢马肚,驱着马儿往客栈的方向而去。 他到时,陆老夫人和陆薇正在用饭。 “乘渊,”陆老夫人招呼道,“来得正好,快来用饭吧。” 陆乘渊过去坐下,在屋里看了一圈:“我父亲呢?” “他在京城有几个老朋友,出门拜会了还没回来。”陆老夫人道。 陆乘渊点点头,不再做他想。 见陆乘渊拿起筷子,陆老夫人才开了口:“乘渊,我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说说元姝的事儿。” 一听她提起温元姝,陆乘渊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了下去,一双眸子里带着凛凛寒意,落到了陆薇身上:“你又去找她了?” 陆乘渊目光极冷,其中隐隐透着几分不耐。 陆薇与他目光相触,被吓得一个激灵:“我、我是有正事去找她的!” “正事?”陆乘渊眉梢微动,“你有什么正事?” 陆薇便将牙行的事儿说了。 陆老夫人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呀,你听听,元姝也太过分了,薇薇这也是一番好心,元姝怎么能二话不说直接就走呢?” 陆乘渊没说话,眼眸微眯:“你今天过去,只说了这些话而已?” 陆薇一怔:“哥哥,你什么意思?” “你确定,你过去是为了想跟元姝商量办法,而不是带着办法去的?”陆乘渊语气沉沉,其中带着些许审问的意味。 随着他这句话,一股难言的压迫感也随之弥散开来。 一时间,此处仿佛不再是温馨的客栈,而是变成了森冷的刑堂。 陆薇脸色微微发白。 一旁的陆老夫人看不惯他这样,直接把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上:“你这是什么意思,薇薇是你妹妹!你这是在审她?!” 骤然被陆老夫人打断,陆乘渊扯了扯嘴角:“母亲,我还记得您跟我说过,做人切忌偏听偏信,如今您怎么只听陆薇一面之词就对元姝有了意见?” “我……”陆老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乘渊又看向陆薇:“今天你过去都说了什么,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叫人去查?” 见陆薇还强撑着不说话,陆乘渊又道:“元姝身边总有人跟着,你就算不说,我也总有办法查出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陆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连忙下意识地看向陆老夫人,却没想到陆老夫人这会儿也正看着她,竟然丝毫没有为她开口说话的打算。 陆薇咬了咬唇,慌乱地低下了头。 可哪怕没有直视陆乘渊,那股压迫感却还是笼罩着她,叫她愈发心慌。 饭桌上一时沉默下去,无人说话,也无人动作。 终于,陆薇抵抗不住这股压迫,只能老老实实地把今天所说的话说了。 这下,都不必陆乘渊再说什么,陆老夫人的面色就变了。 叫温元姝出银子,把牙行的下人都买了,真是亏得陆薇能想出来! 但凡陆薇是准备自己出这份儿银子,也不至于叫人觉得她过分。 见陆老夫人脸色难看,陆乘渊冷笑一声,道:“母亲,看来这么多年,您也变了。” 说完,陆乘渊便径直起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陆老夫人心绪复杂。 这么多年过去,哪会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呢。 她一个妇道人家,只有陆乘渊一个儿子,她又不是那种热络的性子,身边没什么朋友,自从温家进京,她能说话的人就更少了,后来连陆乘渊也走了,她整日整日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有陆薇陪着她。 这么几年下来,她几乎快把陆薇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了。 一边是日日陪伴自己的陆薇,一边是深深伤害过自己儿子的温元姝,她偏向谁已经很明了了。 见陆老夫人似乎连食欲都没有了,陆薇低了低头,道:“伯母,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想瞒您的……” 陆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无碍。” 陆薇年纪还小,她能怪她什么呢。 陆老夫人重新拿起筷子,给陆薇夹了一筷子菜:“吃吧。” —— 陆乘渊离了客栈就直接回了将军府。 温元姝不在院子里,下人说是出去散步了。 将军府的后院可大着呢,陆乘渊只好乖乖在院子里等她回来。 今夜月光如水,皎洁温柔。 不知温元姝是不是也是被这月色吸引住了,陆乘渊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她回来。 “元姝,”他三两步迎上去,见温元姝眉目舒展,知道她心情不错,这才松了口气,“我刚从我母亲那儿回来。” 温元姝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在陆乘渊叫人给她传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他去哪了。 “是因为你堂妹的事儿吗?” 陆乘渊点点头:“我母亲这几年在老家,听说只有陆薇陪着她,所以现在,陆薇说什么她信什么,真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元姝抿唇不语。 陆乘渊接着道:“你放心,元姝,在咱们成亲之前,我会把这些事儿都打理干净,绝对不会劳累你。” 温元姝点点头,心里却并没有因为陆乘渊的一番话而放松。 见状,陆乘渊不由叹了口气。 他怎么觉得,自从陆老夫人进京以后,他跟温元姝之间的关系反而有些淡了呢。 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元姝……”陆乘渊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了勾她的手,“你是因为这件事在生气吗?” 温元姝摇了摇头。 见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陆乘渊便道:“元姝,你心里在想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 对上他的目光,温元姝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以前是我想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