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是一等一的大事,朝廷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大赦天下,让那些所犯罪行不重,且表现良好的犯人能与家人团聚。 安平***也知道这是自己重获自由的机会,于是便抓紧时间,专心抄写了几册经卷,年节前托人给了太后。 太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便解了她的禁足。 安平***这才终于能出门透口气。 年关在即,京城各处都已经张灯结彩,热闹起来,可绣衣卫府衙的暗牢之中却依旧还是冷冰冰的。 此处不见天日,置身其中,叫人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空气中时时刻刻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无处不充斥着刺耳的哀嚎和奄奄一息的呻吟,恍如人间炼狱。 陆乘渊却早已经习惯了,高大的身影穿梭其中,成了实实在在的炼狱修罗。 最里头的牢房里关押的,便是那日在临江楼上的暗探,他们如今的模样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一个个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断了腿,身上的衣裳也已经被血污所染,几乎没个人样。 最恐怖的是,他们虽然精神萎靡,意识却很清醒。 身上的伤痛是实实在在的,可他们连昏迷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这么受着,等绣衣卫什么时候发了善心,才能得个痛快。 但是短时间内,这一天不会来临。 “统领。”一绣衣卫上前拱手行礼。 陆乘渊没说话,目光在他们身上巡视一圈,凶兽面具之下薄唇微微一抿,随即转身离开。 出了暗牢,行入阳光,陆乘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那些暗探里也有大昭人,马上过年了,叫他们吃几顿好的,除夕之夜放出来走走。” 大昭人对过年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叫他们看看烟花,听听爆竹声,也跟着热闹热闹。 心理防线松动了,也好问话。 “是。” 一绣衣卫领命,便转身去安排了。 —— 时间一晃,又过去几日。 这日除夕,该是去参加年宴的时候。 温元姝躲懒不想去,温家人也就随她了,至于家里的小辈们,包括温熙在内,那都是不用温元姝操心的,他们自有自己的去处。 于是偌大的一个骠骑将军府,今晚难得冷清下来。 温元姝叫郑妈妈做了一桌子好菜,却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随即素手一挥,带着下人去了温景的院子里,搬了好几坛好酒回去。 酒菜一上,这才终于有了点过年的感觉。 但还是冷清了点。 “春花,”温元姝道,“你叫人去看看清兰和忘忧有没有安排,闲着的话叫过来一起吃呀!” “是!” 春花笑盈盈地走了,没过一会儿就带着温清兰和忘忧来了。 这是温清兰离家以后的第一个新年,本来以为要自己孤零零地过了,没想到温元姝竟然会来叫她,于是想都不想就来了。 至于忘忧,温元姝叫她她就没有不来的时候,不管是看病还是别的什么。 三人在院子里坐下,温元姝就叫春花下去了。 她可是知道,小丫鬟们已经从外头酒楼里买了一桌子菜回来,这会儿就等着春花了。 这边满院子欢声笑语,那厢宫殿之中,气氛还要更热烈几分。 年年宫宴都是如出一辙的热闹,这也是一年到头为数不多可以真正君臣尽欢的时候。 今年更是不同,往常不爱参加这种场合的太后竟然也来了。 太后落座后,目光在殿中环顾一圈,不由疑惑:“温家那丫头怎么没来?” 原来太后竟是冲着温元姝来的。 温老夫人面色不变,起身道:“家中有客,年纪与元姝相仿,便叫元姝留在家里招待了。” “原来如此。”太后点了点头,又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陆乘渊。 陆乘渊像是没察觉到太后的目光一般,只站在那,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场,与这年宴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这人总是这样,众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太后收回目光,道:“哀家前些日子给了元姝一支凤凰衔珠钗,她可喜欢吗?” 在座的没有傻子,自然知道太后有此一问,不是真的想知道温元姝喜不喜欢那支发钗,而是告诉他们,温元姝如今是被太后视作亲信的人了。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看向温家的目光也更复杂了起来。 “元姝很喜欢,多谢娘娘。” 太后点点头。 “母后对温家姑娘还真是关心呢,”皇后笑着道,“听说母后赏了温姑娘很多东西,没想到连那支凤凰衔珠钗都赏了温姑娘。” 照理说,皇后是一国之母,这又是在宫宴之上,太后怎么也应该给她几分面子,可是太后只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太后前一秒还笑盈盈的,后一秒就冷了脸,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可谓是把皇后的脸面踩在了脚下。 皇后面色一僵,随即低着头不说话了。 年宴之上,皇帝不好就这么看着,见太后也没话了,便如往年一样,说了些场面话,紧接着宫宴开始,宫中重新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