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c去庙里问禅师,东方集团几时能好,禅师抓来一只鸡,用绳子拴住一只鸡腿,然后放开让鸡走,鸡刚走一步,禅师就拽一下绳子把鸡摔倒,鸡挣扎着站起来,刚一走,禅师又拽倒鸡,一共拽了八次才停手,最后冲Tgc点头微笑不语。Tgc恍然大悟,对禅师说,‘大师,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是让我们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百折不挠,对吗?’禅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可拉鸡巴倒吧,没戏。阿弥陀佛。”
周浩给俞大猷发来一条微信,猛一看,俞大猷险些笑喷,再一看,他愣住了——傻子都能看出来,拼音缩指地铁书记。这不是明晃晃的轻蔑和嘲弄吗。俞大猷心里惊掠一团阴云,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出现这种极具侮辱性的杂音,问周浩哪里看到的。周浩发给他段子的出处,原来是从东方论坛上转来的。
俞大猷很久没去论坛了。东方论坛人气很旺,下到普通的一线工人,上到各级管理层,都在里面,甚至集团高层领导也进去潜水,作为了解民情民意的渠道。很久以前,东方论坛发布比较多的是集团的一些官方宣传,逐渐地,就多了各种声音,也有知情人隔三岔五地在里面爆料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揭当事人的老底,把他的画皮撕下来,在东方臭成一块粪。比如某个分厂的厂长,睡他们厂的一个女质检员很多年,后来甩了人家,又搞上一个更年轻漂亮的。这事被他们厂子的人捅到论坛上,一下子引爆舆论,骂声从论坛转到现实,活生生骂的那厂长差点下岗。不过他最后没有被开除,调到二线食堂去,虽然没了权力,工作还是挺清闲的,油水也不少。这样的安排,大家都猜测是全总的庇护结果。
论坛还有另外一种言论,带着悲怆的况味,那些即将辞职和想要辞职的人,怀着离别的复杂心情,上论坛抒发心声,于是哀伤之气溢出屏幕,幽魂般飘荡在伯官屯上空。之后,掀起更高一浪的愤懑和谩骂,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焦急与愤懑,烟花鞭炮一样噼啪炸响。面对这么乱的群众队伍,有些领导叹息,走就走吧,东方现在留不住人了。此言一出,中下层的伤感再起波澜,大家心里清楚,走的那些人尤其是本年初走的一拨人,都是东方急需的人才,涉及销售、出口外贸、设计等方方面面,这些人各有各的大客户,以至于大家担心,再来成套的项目,东方是否还有能力承接。他们临走之前,在论坛上倾诉的情感坦诚而真挚,可是领导层一句轻描淡写就给人推出去了,甚至还夹杂个人恩怨,巴不得早走早清净,眼不见心不烦。
“聪明的领导者,应该能用广泛的意见中发掘出巨大的财富,以改进各项工作。”俞大猷大为感慨,虽然他也对铁书记领导下的集团班子有意见,但不至于到处吐槽,更不能像那些人一样到论坛上骂娘,背地里拍桌子,这也不是他不够爱憎分明,实属他的性格就是哪怕天塌了也要做好眼前事的人。
“有些人是咱们退休了那天都再也无法培养起来相同能力的人,集团搞的‘双通道’没有真正落到实处,在多数人看来,那仅仅是一个承认错误的手段。可怕的是,这个错误一直在犯。”这些话在周浩的心里酝酿了已久,一吐为快。
俞大猷高度赞同周浩的观点,他历来不十分喜欢有些人的怨天尤人,企业的兴衰成败永远不是外人的责任,东方太多袖手旁观者,太缺少擂鼓助威的冲锋陷阵的猛士,见得多了,感触多了,俞大猷就认为一个企业的强盛跟一个人一样,是内部修养的外化,如果每日精进,谁能奈我何呢。东方的衰落,归根到底是人不行,理念不行。在所谓的黄金十年,人们迷恋于不断攀升的销售额,无谓利润增加的百分比,藐视有些活根本是赔本赚吆喝的事实,盲目地大干特干,时至今日,那段时期的质保金尾款仍有可观的一部分没要回来。黄金期傻乎乎的干活,野蛮扩张,上所谓的新项目,技术管理、质量管理、生产管理的提高却没人议一议,大家沉浸在自杀似的狂欢中,头脑冷静静者又有几人。所以现在那个曾经轰轰烈烈的南宫营基地没人提了,石油压裂工程凉了,它们到底赔进去多少钱,恐怕那些拍脑袋干事的人想都不愿去想——赔的是企业和国家的钱,该捞的已经捞完了,此事再与我无关。
追责,实在是滞后了啊!
企业像个久病不治的人越拖越萎靡,这时,又有人搞了一套话术,捞起早期的功劳说事,什么共和国长子为国奉献了,企业为国做出牺牲了,好像企业几十年没发展好,都因为给国家的太多。俞大猷和周浩这一类的务实派,最反对这套话术,分明是,有人逃避责任,拉一面大旗,把那鲜艳的红色盖在身上,遮蔽腐朽、丑恶的肉身和污秽不堪的灵魂。不对,那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见便宜削尖脑袋上,见树叶落了吓得一溜烟躲起来,还配有灵魂吗?
俞大猷深深地知道,管理下滑的另一个表现就是各部门职责不清,许多事情没人管,也不知究竟该由谁来管。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如二级公司的机构建立起来,成立了若干个“本部”但相应的建制没跟上,各本部的职责条例、管理范围以及各部门之间的业务传递程序等等,缺乏周到细致的设计,遇事还得请示领导拍板,问题是领导也不可能深思熟虑,往往胡子眉毛一把抓。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有人饭后吸烟养神的功夫,编个讽刺段子,一乐。
“东方的问题堆积如山,一身武功的人几乎走光了,想重振雄风谈何容易,恐怕就是一句口号。”周浩对东方的忧心,一直闷闷不乐,他太希望东方好起来,因此与另一帮人格格不入,“铁书记固然有他的不足,但东方的帮派势力也是阻碍他施展拳脚的原因之一,作为集团一把手,财务不归他管,能正常管理运营吗?管理运营需要有人、财、物的统一调配权,铁书记呢,规定是总经理和书记一肩挑,可我看他从来没有完整的权力,财务总监调配资金权都比他大。”
“编段子的人,还不是整天端碗吃饭,撂下碗骂娘的货,今天骂企业,明天骂国家,好像他是经天略地的伟人,其实是小人一个,何曾为社会奉献过一天。他们整天盼着企业黄,诅咒国家哪里都落后,我就不明白了,国家和企业沦陷了,他能得着什么好,他这种屁民,真的乱起来,第一个先挨枪子儿,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俞大猷看着周浩的信息,估摸着这个段子又冲着他的肺管子,快把他憋炸了。
是啊,一谈到企业的前途和状况,大家共同焦灼,恨不得跟贴几人讲上三天三夜。
“对了,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俞大猷一惊,恍然明白周浩为什么突然说这一大段话,他一定知道了什么重大的信息,就问道:“什么事情?”
俞大猷从来不打诳语,这周浩是了解的,他这么一问,周浩就知道他还蒙在鼓里,说:“要说东方的一流员工,如果你都不算,就没人算了。但往往你这样的人,反应迟钝——难道你没觉察到马上改组的风吹草动吗?”
“改组?”俞大猷惊诧的同时,也感到此事在情理之中,这事酝酿很长时间了,就算是身上长个节子,也快出头了。东方船大难掉头,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改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但此时摆到桌面,他想到的第一个不利就是合金筒项目。
“也许我们都该想想后路了,咱们还年轻,还有拼一把的机会。东方改组势在必行,如果还是由浑浑噩噩的人来管,还有什么未来呢?”
“别那么悲观,改组的初衷是向好,否则失去了伤筋动骨的意义。”
“你别劝我了,这话听着无力。一度我对改组抱有信心,比如十年前的那次,后来发现不是,有些劣质的人还高高在上地把持着东方,他们就像铁桶一样困住这个曾经辉煌的企业。呵呵。”
俞大猷无言,默默地看着周浩的信息:“大猷,信我的,趁早为自己打算,这不是自私。最起码,在合金筒完成之前的这段时间,你要分一点精力在这上面,免得项目完成了,你成了无处收留的人。实话告诉你,我的几个好朋友已经向猎头公司推荐了我,如果联系好了,合金筒完成后我就去宁波。”
原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那么多人准备着北雁南飞了,自己还不知道天鼓已在九天之上擂响。
俞大猷的思绪出现空白,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儿,脑海里浮现出张总那天的含糊其辞。这么说来,铁书记同意全小帆任集团供应处长,应该与改组有关,那么铁书记出于怎样的想法呢?如果真的改组,铁书记退位,张总和全总同台竞赛,各有千秋,张总凭一腔肝胆,全总手眼通天,谁上谁下,既要看命运,又要看市里怎么定盘子,如果想东方涅槃重生,张总是最佳人选,如果魑魅魍魉鼓捣事,铁定了全总上台。
全小帆的升职,是否意味着全总的未来?全总治下的东方,全小帆们如鱼得水,自己和周浩这类人彻底靠边站了,周浩担心的也就在这里,这个事实打击了他。那自己怎么办呢。俞大猷想来想去,脑子成了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