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把全小帆申请加入公关组的事告诉滕肖兰,俞大猷费了好几天思量,想来想去,决定闭口不提,一是免得滕肖兰尴尬,二来他猜测滕肖兰本人有可能知道这件事,全小帆既然能找俞大猷谈,想必早已跟滕肖兰表白过了,以此换取滕肖兰的好感。他准备对她隐瞒这件事情,先汇报给张总,让他有个思想准备。毕竟,私事是小,坏了总体计划才是大事,全小帆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万一哪天全总当面和张总提,张总如何回复是好?
在张总的那张白沙发上,俞大猷一五一十讲述了全小帆找自己的始末。张总听完,颇有内涵地问:“你觉着他是一时兴起还是认真的?”
俞大猷回忆着全小帆的姿势和言语,说:“虽然他举止轻薄,但肯定是认真的。只不过用玩世不恭的方式掩饰志在必得。”
“攻关小组不可能吸收他这种人。”张总毅然决然地说。
“全总......他可能会找您。”俞大猷迟疑着说出担心。
“他找玉皇大帝也发不了通行证,这么严肃的事情,他进来岂不成了儿戏。”
“但是那样,您的压力很大。”
“压力不是未来才有,过去和现在,须臾不离左右。”张总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杯,“往往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就是子虚乌有的人。”
俞大猷冲着张总释重般的笑笑,他少了一个心事,但并不感觉轻松,甚至隐隐有种更麻烦的预感。
地铁吐出俞大猷,他背对着夕阳,边走边欣赏沿路风景。城市的喧嚣被生活的长镜头渐渐拉近,劳碌的人们东奔西走,希望早点回到家,在一顿简单或丰盛的晚餐中慰藉疲惫不堪的肉体,唤回失散的灵魂。周末并不是给每一个人分配的,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休息日意味着失去一天的收入,极有可能让他陷入困境。有的人则悠闲惬意,他们有较高的收入,住豪宅开名车,每一天都世俗的快乐中度过。因此,俞大猷沿途相遇的行人,有的踌躇满志,有的一脸愁苦,有的麻木和呆滞。人生而不同,有骑马的,有坐轿的,也有靠双腿走路的,更有甚者,苦苦爬行一生。这就是命运。
俞大猷想起东北人流传几辈子的俗语,联系到自己,心里漾起别样的感受。
“我家在辽宁,辽宁有我家,天辽地宁天地宽,好日子正开花......”
手机响了。
俞大猷看下号码,是滕肖兰。
“喂,大猷厂长,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和你聊几句切割机。”滕肖兰的声音有点震动感,像是在开车。
“你说。”俞大猷将手机耳塞塞到耳朵里。
“合金板是有厚度的,直上直下的切和斜切的导热、受热面有差别。”
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俞大猷瞬间开了窍。
“你想想,板料焊接的时候,焊直上直下的边和焊斜切的边,焊缝也是不一样的。”
俞大猷非常赞同滕肖兰的思考:“对对,滕工,你点醒了我!”
“如果我们能做到斜面切割,就像中国传统的木工榫卯原理那样,我想可以解决卷边问题。而且,两条斜边重合,交叠后,正好与板材厚度一致,等于传统木工的榫卯结构,更有利于焊接缝。”
滕肖兰一口气说完,俞大猷脑补了她描述的画面,话中掩不住地:“明天早晨,按滕工的办法再试!”
“好的。”滕肖兰仍旧古井无波的语态。
祁玉值夜班,家里吃饭稍早一点,俞大猷炒了两个菜,烧了一碗汤,让祁玉先吃,自己等着沐阳回来。祁玉今天心情不错,和俞大猷有说有笑,妻子难得高兴,定有好事,俞大猷便问她冲了什么喜神。祁玉抿嘴乐,说你猜。俞大猷说我笨,我可猜不着。祁玉终究是女的,有事搁不住,不再兜圈子,告诉俞大猷近期科里的老护士长退了,在物色新护士长人选。俞大猷说,这么说,你有戏?祁玉有点得意地点头。虽然祁玉有时候刻薄,但不能不说,她也是求进步的人,工作上很努力。晋级,就意味着待遇的提高,说不在乎职位的,不是傻子就是装傻。
“论条件,我数一数二。”祁玉放下饭碗,起身换衣服。
“那得提前恭喜你。”俞大猷也替妻子高兴。
“不到最后公布都不能当真,现在的事,难说。”
“行就上,不行也不必挂怀。”俞大猷对这种事看得开。
“紧关节要时,你得做我后盾。”祁玉撒娇似的剜了俞大猷一眼。
“甘为老婆大人驱使。”
“别耍贫嘴了,关键时刻看行动!”
祁玉装扮好,扭着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