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班去。”
俞大猷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他忘了今天是周六,等他想起来时,做出个随意的语气,好让祁玉不那么郁闷。照着卫生间的镜子涂口红的祁玉停下来,她的嘴唇半边红,半边原色,不和谐地挂在沉下来的脸上。
“儿子今天十点钟学画。”祁玉将剩下的半边唇涂完,因用力过猛,唇膏在嘴角断成两截。祁玉试图给它们弄回原状,但她的心情乱了,这个心愿落空。
“要不,车给你,你送他去?”俞大猷打量着背对着他的祁玉。
祁玉“噌”地拧过身来,瞪着俞大猷:“我妈胃不舒服,我得陪她去医院。”
俞大猷语塞。但这一来,祁玉怒火燎原,腾腾燃烧,她手里的口红蹦到地板上,一分数半,口红管清脆的断裂声伴随着祁玉的抱怨:“成天加班,加班,加班费呢?工资涨没?”又加上肢体动作,手臂高高地扬起来,指向窗外,“外面哪个不比你挣得多,卖炸串的、卖烤地瓜的都比你强!一脚踹不着那点钱,一年四季给你忙够呛,好像干着多大的事业!”
俞大猷做错事似的承认:“来了一个新项目,接下来要忙几个月。”
“什么新项目,不就是焊铁筒子吗,说得多了不起似的。”祁玉不无挖苦。
“铁筒子也不是谁都能焊的。”
祁玉嘴一撇:“看把你能的,你管那么多,这个家你怎么不好好管管呢,一天到晚什么都扔给我。”
“这次真有特别任务,请你多谅解。”俞大猷没法多解释,只能干巴巴地说点没意义的。
“谁又谅解我呢?”
“集团也不能总效益不好,凡事要往前看。我相信这个项目就是一个开拓,做好了,会有扭转。”
“就你们那个烂摊子,谁去谁抹的大酱缸,能好才怪!”
“转机一定会有。”
祁玉抓起一张面巾纸,擦去手上的口红残痕,换了哀求的口气:“大猷,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家,趁早换地方。远的不走,家门口多的是要你的,以你的资历,多了不说,一月一两万的可以吧?”
俞大猷不无敷衍:“你说的是。可我还是想等一等。”
“你有什么放不下的,集团许诺了高官厚禄了?”
“这个问题,等平静下来咱们再聊,好吧?”俞大猷试图平息这场纠缠。
“我没心思跟你聊!”祁玉又来了脾气。
“好吧,那这样,儿子我送,让他先去等一会儿。放学坐地铁或公交回来。他这么
大了,丢不了。”俞大猷做了妥协。
祁玉气鼓鼓地不吭声。
“今天一车间开料,第一次,我不去不行。”俞大猷边说边走到门口穿鞋,喊儿子跟着一起走。
沐阳懂事地说:“爸爸,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可以的。”
俞大猷抚摸着儿子的头顶:“走吧儿子,去早了你就等一会儿。”
沐阳仰起脸:“爸爸,我正好利用这个时间自习。”
儿子的话让俞大猷心头一热,他穿好鞋,领着儿子下楼。
“咚!”身后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掉落。
沐阳的国画班在浑南,老师姓徐,很年轻,鲁美毕业的高才生,是一所私立大学的副院长,专攻国画,特别崇拜永乐宫壁画,近两年,陆续组织学院的学生去临摹学习。沐阳在他的指导下,进步很快,这也是俞大猷比较欣慰的地方。自己没有艺术细胞,儿子替老子代劳了。
父子俩从启功街出来,上了建设大路,直奔浑南。沐阳坐在副驾驶位置,向爸爸汇报自己近来学画的情况,“爸爸,徐老师说,要教我们临摹永乐宫壁画了。”
“我记得徐老师说,永乐宫壁画需要扎实的国画基础,你们现在达到要求了吗?”
“嗯。徐老师说,我们已经掌握了国画的要领,再学习永乐宫壁画,进步更快。”
“真不错,儿子,跟徐老师用心学。”
“我一定认真学,徐老师准备打印画稿呢,到时候让我们挑选临摹。”
“那些大神,你喜欢谁呢?”
“都喜欢,爸爸,你没发现吗,那些大神,都是历史上的圣人化身,比如,道德天尊是李聃,再比如列子、南荣子、尹文子、仓颉,还有我国的四大河神、四大山神、日月星辰神等等,他们要么是东方哲学的启蒙者、思想家,要么是大地山川的护佑者,每一位大神都是保护我们的。但是,我特别喜欢的是勾陈大帝。”
沐阳滔滔不绝的说着,说到特别喜欢勾陈,俞大猷不免好奇,这小子平时看不出来什么,原来心里装着这么多东西。
“你为什么特别喜欢勾陈大帝呢?”想到即将投入实战的“勾陈”,俞大猷再次深信缘分二字。
“他是武神啊。没有伟大的武神,就没有和平与安宁,就没有我们幸福的生活。”
俞大猷彻底吃惊,这小子真是没白培养,说起话来思维清晰,有深度。
“那你就临摹一幅勾陈大帝吧,爸爸也喜欢他。”
“爸爸,我太想画永乐宫的壁画了,那些大神真了不起。”
“嗯,我也这么想的!”
“画好了,咱们给它装裱起来,挂在咱家的墙上。”
沐阳兴奋的眼睛里泛着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