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陈星渊回答,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年过半百的富林县医院院长脚步慌乱赶过来,后面跟了好几个院里的领导,个个神情紧张,抬手抹汗,进了门,院长殷勤伸手给陈星渊问好。 “领导您好,我是咱们县医院院长。”院长头发花白,在陈星渊面前仪态恭敬。 陈星渊倒是没摆架子,象征性给院长碰了碰手。 院长看了眼章芷兰,又看陈星渊,“这位女同志受的都是皮外伤,给她用的也都是咱们医院最好副作用最小的药物,您放心,咱们一定好好照顾她,争取早日康复。” “您多费心。”陈星渊还算客气。 院长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都是分内事,分内事。” 和陈星渊寒暄几句章芷兰的病情,院长有眼色,“您先忙,有事您随时开口。” 院长退出去,章芷兰的同学们和老师又来,大家哄哄闹闹进来,看到陈星渊都立马变乖乖女。 “芷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担心。”晓君也看了眼陈星渊,只一眼,脸红心跳。 她看到的不是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她看到的是钱味儿,权味儿,地位。 晓君已经快步走到了章芷兰的病床边,抹了一把眼泪儿,直接扑在章芷兰身上,紧紧把人抱住。 陈星渊眉头跟着拧了起来。 “晓君谢谢你,我没事。” 婷婷和另一个女同学看晓君这样,内心五味杂陈,“芷兰,你昨天晚上自己要回家吗?” 章芷兰一愣,“什么?” “晓君说昨天看到你自己起来,抱着被子往外走,说是要回家。” 晓君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章芷兰视线和她对上,“我要回家?” 晓君又开始哭,“昨天晚上我身体不舒服,可能回来的时候头晕眼花的,我都分不清是做梦还是 现实,这么看应该是做梦了,芷兰,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沉默几秒,章芷兰淡笑。 碍于病房里面,一股无形的冷空气横亘在中间,所有人都不敢像平时那样开玩笑,拘束了几分钟,老师带着大家离开,叮嘱章芷兰注意休息。 “芷兰,你要吃点东西,我给你买了粥,你等下趁热喝。”王振华都走到病房门口了,还又特意叮嘱章芷兰。 “好。”章芷兰的声音有一半被关到了门里。 屋里就剩两人,陈星渊不咸不淡,“怎么着,我再喊他回来?” 章芷兰觉得他莫名其妙,如果不想来可以不来,现在来了又发脾气是什么意思,“那是我同学,你不要对别人抱那么大的敌意。” “怪我?”陈星渊拉了椅子,坐在她病床边。 “不敢。”章芷兰缩在被子里嘟嘟囔囔。 陈星渊气笑了,她还有不敢做的事情,他一分钟没歇息跑来富林,到现在也没休息过,她没问他,倒是担心他同学,这还说不敢。 她是嘴上说着不敢,竟敢大胆的事。 突然安静下来,两人莫名都有些尴尬,章芷兰还停留在刚才王振华的那句话,他问陈星渊和章芷兰是什么关系,他是章芷兰什么人。 尴尬是被被子里咕噜噜的声音打破的,章芷兰到现在没吃饭,刚才王振华要喂她喝粥,她没有食欲,现在莫名的,有些想吃东西。 她抬头看了眼桌子上的粥,陈星渊起身拎着那些东西离开。 章芷兰:“……” 啥意思,她还以为他善心大作,要喂她吃。 没一会儿,陈星渊又折返,手里拎着不同的袋子,打开,里面是面条。 “吃吧。”陈星渊给她打开,章芷兰扶着床坐起来,可能是饿的,也可能是起太快了,眼前一阵发黑,人又往床上倒,陈星渊眼底一慌,急忙给人抱住。 “不舒服?”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章芷兰瞬间清醒,她窝在他怀里不愿意动,脑子发昏,心里却有些发甜。 甜的发腻。 “嗯,头晕。”一张嘴,软的不行。 她甚至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陈星渊闷笑一声,章芷兰耍赖一样就是不起来,“要我喊医生过来给你扎针?” 章芷兰翻了个白眼,从他身上慢悠悠起来,“好像好点了。” 两人还没完全离开,陈星渊一把将她重新按回自己怀里,不同于刚才的突然,章芷兰脑子更昏了,她贴着他的心脏位置,陈星渊的心跳很快。 强劲而有力。 像他这个人一样。 “老实别动,等会儿又晕了赖我。” “哦。” 在盘山村的那个小坡土坯房子里,看到蜷缩在地上的章芷兰时,陈星渊一颗心揪的难受,他本来不觉得这件事有多大不了,可是看到她泪眼朦胧,像个小可怜一样眼巴巴望着他时,他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担心。 这个拥抱,在那个破房子里,他就想给了。 屋里很热,章芷兰额头渗出了汗珠,她重新靠回床上,低着头,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都是她追在陈星渊屁股后面跑,心意跟他表达了不止一次,可是现在,一个不足两分钟的短暂拥抱,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脸更像是煮熟的虾子。 红扑扑的。 “过来。”陈星渊手里端着面条,夹了一筷子递到她面前,轻轻吹了吹。 章芷兰乖得很,撑着脖子凑过去,他喂一筷子,她吃一筷子。 吃了一半,她摇头不吃了。 “还不如猫吃得多。” 说到这个,章芷兰又不舒服,“我现在真的很丑吗?额头上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没有。” “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章芷兰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你吃完这碗面,我告诉你。”陈星渊逗小孩子一样,哄着她吃东西。 一碗面吃了七八分,她实在吃不下,追着他问,“到底什么没有。” “不丑。” 陈星渊定住看她,章芷兰没防住他突然说这个,“骗子。” “嗯。” “你还骗我什么了?”病房就剩他俩,气氛莫名有些粘稠,章芷兰这句话问的也是没什么力度,软绵绵的,更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