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掌柜本来听到冯夫人说，要开一家冰行跟他们竞争，本来就担心害怕了，现下又来了个沈如云。 还当着那么多大客户的面，说她有大量价格便宜的冰，这不是砸场子砸到脸上来了吗？ 董掌柜气的鼻子都快歪了，赶紧给店里的伙计打了个眼色，想要把沈如云赶出去。 他本来就是董家人，又在冰行干了很多年，早已经把冰行当成自家产业。 一心为董家考虑，现下还如何能忍得住。 店里的几个伙计都有点身手，平常的时候，他们就是干活的小二，有人闹事的时候，他们就是专业的打手。 一接收到董掌柜的眼色，几人就要围上前。 董少廷眼神微微发寒，轻收折扇，底下人动作立即顿住，谁都不敢再上前。 作为少东家的气势大开，董掌柜脸色微变。 他怎么忘了，一堆事赶到一起，现在少东家出面解决，他这么做，属于越俎代庖了。 “少东家……” “董掌柜，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办事的吗？难怪冰行的生意，被你管理的一团糟，客人们屡次反映服务不到位，我屡屡敲打叮嘱，你却屡教不改。” 董少廷语气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低，董掌柜后背布满了冷汗。 他深深埋下头，不敢再胡乱发号施令。 董少廷转过头，对冯夫人微微作揖，“冯夫人，你我两家合作多年，从前多有疏漏，确实是在下御下不严，让你们感受到了不好的服务，在下也过意不去，这样，冰价下调一百文，未来三日内，往日合作过的都可以来找在下签订一份长期的契书，此后都以七百文的价格供货。” “至少今年，不会再上调冰价，若是市场冰价下降，我们也会根据市价及时往下调整，绝不会多赚一文不义之财，我董少廷在此向各位保证。” 冯夫人听到他如此说，心里的不快已然消失。 心道，这董少东家是个敞亮爽快的人。 比董掌柜好多了。 以前十几文的差价，董掌柜都要掰扯许久。 明明是他们自己服务不到位，董掌柜也不愿承认，更没有给到相应的补偿。 几年合作下来，冯夫人总感觉董掌柜做人做事都差点意思，心里总有点疙瘩。 如今董少廷直接以低于市价一百文的价格，给他们长期供冰，至少会供完今年。 不管后面冰价如何增长，亏损都由他来承担。 这样做已经给到客人最大的补偿和尊重。 冯夫人也是个爽快人。 当场答应下来。 有冯夫人开了头，其他客人自然也不会为难。 人家都已经让步到这份上了，他们总不好得理不饶人。 再说了，整个南丰镇就董氏冰行一家，不要他们的冰，难不成要让主家热死吗？ 董少廷安排自己带来的随从带着冯夫人等人去签订契书。 到时候还要送到衙门去盖个章，才算生效。 备受冷落的董掌柜内心惴惴不安，他已经感觉到，少东家这是对他有意见了。 那么多年他办了那么多事，确实有很多不妥帖的地方。 但董掌柜总仗着自己是董家人，也没犯什么大错，一直都不当回事。 事到如今，董少廷要是清算的话，他恐怕是不能继续在冰行干下去了。 即便如此，董掌柜还是硬着头皮道，“少东家三思啊，签那些契书，今年咱们得亏多少钱啊？” 他和绝大多数客人一样，都不相信沈如云那能有更便宜的冰。 就算真的有，质量肯定也比不上他们家现有的那些。 董氏的信誉摆在那，总不能以次充好卖给客人吧？ 然而，董少廷不理会他，侧开一个身位，对沈如云道，“这位姑娘，移步内堂，在下想与你聊一聊供冰的合作。” 沈如云清澈的眸子如同星星落入湖中，一闪一闪的。 来到内堂，环境宽敞，清雅安静，是个聊生意的好场所。 董少廷开门见山，“不知姑娘贵姓？” “我姓沈。” 方才董少廷之所以敢一口让利一百文的价格，就是因为相信了沈如云的话。 他看过，她带来的冰没有杂质，很干净，质量跟他们冰行的货不相上下。 所以不是次等货。 如果沈如云有便宜的冰，能够长期供应的话，他即便是让一百文的价卖给客人，也还有的赚。 沈如云自然看的懂董少廷怎么想的。 刚刚经过观察，这少东家比董掌柜更通透，更敞亮爽快，与他合作的话，应该挺靠谱的。 “沈姑娘，你能供多少的货？价钱几何？” 董少廷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沈如云直接道，“就目前你们冰行所需，我都能供上，进价按照四百文，从大丰村运过来，没有太高的运输成本，你按照七百文买，每块冰也有三百文的利润。” 至于运输、人工、铺面这些成本，那是董少廷自己该考虑的问题，跟沈如云没有关系。 “四百？我在府城有最好的渠道，但那边如今也要六百文进价，不知沈姑娘的冰是哪里的货？” 董少廷略微讶异，眸色深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明眸皓齿，肤白胜雪，眼神清亮，没有一丝算计。 不知为何，董少廷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一些，感觉跟沈如云谈生意上的事，一点压力都没有，不像跟其他商人相处时，总要处处提防，走一步算十步。 沈如云略一思索， “我家有几座山头，山洞有很多，你知道山洞里温度比外面要低许多，冬天的时候，自然结冰，夏天又没化开，所以现在有大量存冰。” “上次我去山里干活，进了一个山洞躲雨，意外发现的，以前都没人发现过。” 京城有很多贵人都会在山里储存冰，所以沈如云的说辞，很容易让人相信。 董少廷点了点头，“原是如此，那冰块都是干净的吗？” “自然，我家今年夏天用的冰，都是从山洞里取的，我在镇上还做了几天生意，卖冰饮，客人们喝了都没有出现问题，品质可以保证。” “那好，我也同你签一份契书，由衙门盖章，白纸黑字更令人放心，往后你每天向我们冰行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