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芒静静地看着老人痛哭,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上前劝慰。 有些痛,需要宣泄。 良久,老人的情绪渐渐平复,抹了把脸,嘶哑着声音道:"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无妨。"陈北芒轻声道,"我曾经也失去过重要的人。" 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陈北芒。 "所以我知道,那种痛,是会跟着你一辈子的。"陈北芒端起茶盏,"但正因如此,我们更应该让他们的离去,有些意义。" "意义?"老人冷笑,"你是说让更多人死在这条河里?" "不。"陈北芒摇头,"是让更多人活下去。" 他站起身,走到那些水文图前:"您说得对,这条河确实有它的脾气。可正因为您懂它,才能帮我驯服它。" "驯服?"老人摇头,"你还是不懂。这条河,不是用来驯服的。" "那您觉得,您夫人希望看到什么?"陈北芒突然问道。 老人一怔。 "她既然愿意为您付出生命,想必也是希望您能创造些什么,而不是在这里困守一生吧?" "你......"老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知道您在赎罪。"陈北芒走回案前坐下,"可赎罪的方式有很多种。与其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守着,不如用您的智慧,帮更多人渡过难关。" 老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说得对,可是......" "没有可是。"陈北芒打断他,"您觉得,若是夫人泉下有知,看到您这般消沉,会开心么?" "这......" "不如这样。"陈北芒正色道,"您帮我开凿运河,我便在河畔为您夫人立祠。日后每年祭祀,香火不断。如此,她便能看到这条河,不再吞噬生命,反而造福百姓。" 老人的眼神开始动摇。 "而且,这运河若是开通,不仅能解决水患,更能让三国商路相通。届时,何愁百姓不富足?" 陈北芒见老人神色松动,又道:"您若是答应,我便封您为水文提督,全权负责这运河的开凿和日后的维护。" "不必了。"老人摆手,"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那您总得教我们怎么做吧?"陈北芒笑道,"难道眼看着我们在这条河上白白送死?" 这话正戳中老人的软肋。 "你......"他瞪了陈北芒一眼,"好,我答应你!" 陈北芒一喜:"真的?" "不过......"老人正色道,"我有个条件。" "您说。" "这运河开凿,不能急功近利。"老人严肃道,"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绝不能为了赶工期,草率行事。" "这是自然。"陈北芒点头,"我虽然着急,但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那就好。"老人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卷图纸,"这是我这些年来,对这条河的所有研究。" 陈北芒接过图纸,小心展开。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水文、水势、地形等各种数据,每一处险滩都有详细的记载。 "这......"陈北芒震惊,"您这是准备了多久?" "四十年。"老人轻声道,"我虽然不敢再踏上这条河,但每日观察记录,倒也没有荒废。" 陈北芒郑重地将图纸收好:"多谢前辈。" "不必客气。"老人摆手,"你说得对,与其在这里困守,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的通天河,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兴许,这也是她想看到的吧......" 晨光渐盛,江河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道:"陛下,老朽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您说。" "通天河若要治理,最难的便是这龙王瀑布,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江河指向图纸上一处,"这里落差太大,水势太急。" 陈北芒在他身旁坐下,仔细聆听。 "要治住这段水域,需得先在瀑布上游三里处修建引水渠,将大半水流引走。"江河的手指在图上滑动,"之后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分三段截流。" "三段截流?"陈北芒不解。 "对。一次分流太多,下游会断水。分得太少,治不住水势。"江河解释道,"唯有分三段,才能既保证下游用水,又不会水势太猛。" "那截流之后呢?" "后面才是难处。"江河皱眉,"要在这龙王瀑布两侧开凿新河道,需得挖穿这座山。可这山是整块巨石......" 他叹了口气:"就算倾尽全城之力,只怕也难以撼动。" 陈北芒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若是能炸开呢?" "炸开?"江河愣住,"这...何以炸开?" "就是......"陈北芒斟酌着词句,"若是有种能开山裂石的东西......" "当真有这等神物?"江河半信半疑。 "暂时还只是个想法。"陈北芒没有直说,"您先说说,若真能炸开,后面要如何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