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晋献公拿下虞、虢两国后,大臣们都来道喜,唯独骊姬心里不是滋味。她本想让世子申生去攻打虢国,好趁机找茬儿,哪晓得被里克抢了风头,还大获全胜,这下她可没了借口。于是,骊姬又和优施商量对策,发愁地说:“里克和申生穿一条裤子,他功劳大、地位高,我根本对付不了,这可咋整?” 优施眼珠一转,出主意道:“荀息用一块美玉和一匹宝马就灭了虞、虢两国,他的智谋在里克之上,功劳也不小。要是能让荀息当奚齐和卓子的老师,那咱就有底气跟里克叫板了。” 骊姬一听有戏,赶忙跑去跟献公求情,献公就安排荀息当了奚齐和卓子的老师。骊姬又对优施说:“荀息算是咱这边的人了,可里克还在朝堂上晃悠,迟早要坏了咱们的好事,得想个法子把他弄走。只要里克不在,申生就好对付了。” 优施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笑着说:“里克这人,表面上强硬,其实心里头瞻前顾后。咱只要拿利害关系去忽悠他,他肯定犹豫不决,到时候就能拉他入伙。里克好喝酒,夫人您要是能准备一顿丰盛的酒宴,我借着陪酒的机会去探探他的口风。他要是上钩,那可就是夫人您的福气;要是不上钩,我不过是个唱戏的,开个玩笑罢了,也没啥罪过。” 骊姬乐了,点头说:“行,就这么办。”接着便替优施准备好酒宴。 优施提前去邀请里克,满脸堆笑地说:“大夫您在虞、虢两国之间奔波,真是辛苦到家了。我这儿有杯薄酒,想请您抽空赏个脸,乐呵乐呵,咋样?”里克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那天,优施带着酒来到里克家。里克和他老婆孟氏坐在西边,客客气气地迎接。优施又是作揖又是敬酒,然后在旁边陪着喝酒,插科打诨,气氛十分融洽。酒过三巡,优施起身跳舞祝寿,还对孟氏说:“夫人赏我口酒喝,我新编了首歌,给夫人助助兴。”孟氏笑着端起兕觥赐酒,又夹了块羊脾给他,好奇地问:“新歌叫啥名?” 优施回答道:“叫《暇豫》,大夫要是能明白这歌里的意思,保准能富贵双全。”说罢,亮开嗓子唱了起来: “暇豫之吾吾兮,不如乌乌。 众皆集于菀兮,尔独于枯。 菀何荣且茂兮,枯招斧柯? 斧柯行及兮,奈尔枯何!” 唱完,里克皱着眉头问:“啥叫菀,啥叫枯?” 优施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这就好比人啊,母亲是夫人,儿子将来要当国君,那就是根深叶茂,众鸟栖息,这就是菀;要是母亲死了,儿子又遭人诽谤,灾祸临头,根基动摇,树叶飘落,鸟儿都没处落脚,这就是枯喽。”说完,优施就告辞出门。 里克心里犯起了嘀咕,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立马让人撤了酒席,起身回书房。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寻思着:“优施在宫里宫外都吃得开,今天这歌肯定不是瞎唱,他话里有话,等明天得好好问问。” 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左思右想:“优施这歌到底啥意思?难道是说曲沃?他肯定知道些啥,得找他问清楚。”熬到半夜,里克实在憋不住了,吩咐仆人:“快去偷偷把优施叫来,我有话问他。” 优施早料到里克会找他,听到召唤,赶紧穿戴整齐,跟着仆人来到里克的寝室。里克让优施坐在床边,一把拉住他的膝盖,着急地问:“刚才你说的‘菀枯’,我大概明白了,是不是指曲沃?你肯定听到了啥风声,快跟我说实话,别藏着掖着。” 优施装作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早就想告诉您,可您是曲沃的师傅,我不敢直说,怕您怪罪。” 里克急切地说:“你要是能帮我躲过灾祸,那是帮我大忙,我怎么会怪你?” 优施这才凑近枕边,小声说:“国君已经答应夫人,要杀了太子,立奚齐为君,这事儿都谋划好了。” 里克惊得瞪大了眼睛,又问:“还能阻止吗?” 优施摇摇头,无奈地说:“夫人能得国君宠爱,您也清楚;中大夫能得国君信任,您也明白。夫人在宫里说了算,中大夫在宫外掌大权。就算想阻止,能成吗?” 里克眉头紧皱,苦着脸说:“让我跟着国君杀太子,我下不去手;帮着太子对抗国君,我又没那本事。我要是保持中立,两边都不掺和,能不能自保呢?” 优施点点头说:“可以试试。” 优施走后,里克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盼着天亮。他翻出以前写的竹简,掐指一算,正好十年。不禁感叹道:“这占卜的事儿,可真神了!” 天一亮,里克就跑到大夫丕郑父家,把仆人都打发出去,忧心忡忡地说:“史苏、卜偃的预言,今天真应验了!” 丕郑父一脸疑惑,忙问:“你听到啥了?” 里克把优施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丕郑父一听,跺着脚说:“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依我看,你应该假装不信,让他们对你有所顾忌,放慢计划。然后你多拉拢些太子的人,巩固太子的地位,再找机会向国君进言,说不定能改变国君的想法。可你现在说中立,太子不就孤立无援了吗?大祸马上就要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