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踩着背，赢子季一边说道:
“老爷爷说仙人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当中，不能直接插手凡尘俗事的呀。”
“原来如此。”
这个解释，政哥倒是能够接受，同时内心惊了下。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这真是仙人啊。
若是没人教导，小孩子哪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这，政哥又认真的问道：
“那科举和商贾之事，也是仙人指点你的么？”
“当然不是啦。”
赢子季看了看旁边的书桌，实话实说道：“现在的中原之地，每日政务便已经那么多了，都压在父皇您的身上，每日都要处理大小政务成百上千，得要五六个时辰。”
“若是国土再大一些，别说是将世界地图都占满，便是只大一倍，一人之力便很难再管得过来了。”
政哥一人处理政务，高度的中央集权确实有好处。但弊端便是，当国土面积再大一些，便行不通了。到时治理天下，难道靠世家不成？
政哥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做生意呢？可别告诉寡人，你是天生喜爱做生意。”
闻言，赢子季摇了摇脑袋瓜。
然后停了下来，在小布包当中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个鸟嘴。
“父皇，你可知这里面有什么？”
“哦？”
赢政皱着眉头将鸟嘴拿过来。
掰开一看，里面竟然是黑乎乎的草种。
这无疑印证了他此前的想法。
小十七收购鸟嘴，确实是有原因的！
“草种……”
政哥瞬间就明白了大规模拿二锅头交易鸟嘴的原因。
黑冰台有汇报，现在塞北已然是飞鸟绝迹。
那岂不是说，来年开春…塞北的牧草会大幅度减少？
“谁教你这么坏的法子？”
政哥虽然在笑，说话却什么好气。
这法子，简直是绝户之计，缺德带冒烟啊。
不过他喜欢，因为是对匈奴用的。
“这个很简单呀，多看看兵书就知道啦，父皇这下知道商业的重要性了吧？”
“日后若是大秦接触到了其他国度，各国之间交往，武力固然重要，但若是一国之武力无法覆灭另一国，会是如何？”
这番话，令始皇愣了下。
兵家曰上善伐谋。
但曾经在秦惠文王之时入秦为相的纵横家——张仪却说过，上善伐交!
以一张利嘴，纵横捭阖，为大秦的崛起立下了不世之功。
“父皇，这商业，才是最好的外交呀。”
后世有一个超级强国，便是在另一个国家的经济封锁下轰然倒塌的。
听着赢子季稚嫩的声音，政哥也思考了起来。
大秦的武力强么？
单论武力，特别是装备了火器后，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度都要强。
但饶是政哥自信，也说不出以秦国之力匹敌世界这样的话。
一个中原之地，从面积来说，只是世界的冰山一角，就这春秋战国都打了数百年，统一世界又要多少年?
而显然，像张仪那样靠嘴去说，也无法再当做主要的外交手段了。
用商贸来沟通各国，还真是最优解。
“朝堂之上的诸君和寡人，还是眼界低了啊。”
政哥感慨了一声。
他并不排斥商贾，规定士农工商也只是为了中原的稳定。
老秦人真是穷怕了啊……
这也导致商贾难登大雅之堂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小十七是他最喜爱的子嗣，只要按部就班便能一帆风顺。
发展经济是好事，却也是和当年商君变法一般，阻力极大的事。
“小十七，父皇答应你，会让你再中原发展商贸，但不是现在。”
“等科举之制普及后如何？”
“好啦好啦。”
赢子季答应的相当爽快。
其实心中早已经有了计划。
哼哼，那就偷偷先弄着嘛。
乌氏商行主要在塞北，负责外贸，境内是应该弄一个新的商业组织了，甚至他心中都有人选了。
又闲谈了会。
看着赢子季跟小毛毛虫似的钻进棉被，政哥慈爱的笑了下。
这小家伙不说话不闹腾的时候，真是越看憨态可掬。
其实政哥让赢子季来，还有个想法。
那便是探寻一番，小十七在梦中遇到那位老爷爷之时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什么异象。
到现在政哥都还没见过那所谓的“仙人”呢。
虽然对方一直是在帮助大秦，但事关小十七，政哥又确实是好奇不已。
于是政哥决定看看赢子季睡着了会发生什么。
不过半个时辰后……
“呼噜……呼噜…”
“咯吱咯吱…”
“嘿嘿，大肉包纸”
“西域的小姐姐……真好康…”
政哥：“……”
小十七睡觉这么闹腾的么?
他现在想睡还来得及么？
此时，长公子府邸。
淳于越从除夕宴上回来，便匆忙的赶了回来。
他原本也是扶苏府上的门客，而且还算扶苏的半个老师。
哪怕现在扶苏的观念已经改变，但若是做了太子，对儒家来说仍是大大的好事。
因为天下人眼中，扶苏早已经被打上了儒家的标签。
今日始皇对小公子的态度，当真让他感受到了危机。
竟然让小公子在寝宫留宿！
不止是太子之位！
还有让商贾登上朝堂！
若是小公子成了太子，日后大力扶持商贾，又该如何是好啊？
他才进门，便发现扶苏正背负着双手。
站在那眉头紧皱，好像在忧虑着某事，听到后面的脚步，才回过神来。
“老师，夜如此深了，您来何事造访？”
“今日朝堂上的事，公子如何看？”
淳于越觉得自己应该直白一点。
老实说，哪怕是他也觉得，小公子比扶苏公子要优秀许多。
虽然作为长子，在外素有贤德之名，做个守成之君还算过得去，但比起小公子，手腕，格局，胆识上就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若不是小公子今日还提出，要让商人登上朝堂这等肆意妄为之事，淳于越心中便连一丝的希望都不会抱了。
现在看公子的表情，应该是也意识到了危机…
“朝堂之事？唉，我正头疼呢。”
“哦？公子为何事所头疼？”
淳于越还以为扶苏和他想得一样。
万万没想到，扶苏的下一句话让他直接哽住。
“唉，十七弟居然没让我帮忙，是不是嫌他长兄太愚钝了？我要不要去学学墨家和公输家的匠道……”
淳于越：“？？？”
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差点晕过去。
您一点不着急，怎么还一副想帮着小公子的模样？
“公子，宗族那边只怕……”
淳于越有点很铁不成钢。
此前，许多人其实都将扶苏当成太子，甚至还会再朝堂之上直接诉之于口。
儒家奉行的是立账不立幼，宗族那边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