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祁低了低头,没忍住笑了。 季庭州皱眉斜了他一眼,本来还想和他说点其他的,但沾了叶敬来脏血的龙鞋他实在觉得恶心,顿时也没了再说什么的心思。 吩咐完暗卫后,懒得再理睬他,摆驾朝凤仪殿去了。 卫祁在御书房又歪了会儿。 直到暗卫带走了叶敬来的尸体,季庭州的心腹宫侍带着人进来,快速换掉了殿中染血的宫毯,洗刷干净地面,开窗散干净了血腥味。 他才慢悠悠的起身离开。 但才离开御书房不远,便遇到了季庭州的淑妃,也是裴暮辞的大姐,裴绾。 裴绾的眼尾微红,应该是知道裴玉的死讯后,假意哭了一场。 此刻看到他,便又拈着帕角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责道:“卫世子,你就算再不喜玉儿,可她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她死得不明不白便罢了,你怎能将她的尸体丢回裴家,让她死后还被如此糟践?” 没错,裴玉的尸体也被丢在了裴家大门口。 但比起薛迢迢,她可没有棺材躺的待遇。 没将她挫骨扬灰,那还是卫祁嫌恶心,怕她的尸体脏了他的人的手。 望着淑妃那副虚伪的嘴脸,卫祁目光里透着冷冽的寒意,冷嗤道:“本世子亲自迎娶拜堂的才是我的妻,我卫家族谱上,卫祁之妻一栏,可没有什么裴玉。淑妃娘娘若是想彰显姐妹情深,为裴玉出头,不妨去皇上跟前告我一状试试。” 那年的大婚,卫祁没有抗旨,但从头到尾却都没有出过面。 大长公主为了给裴家面子,拜堂之时找了身形和儿子差不多的人代替了。 此事知道的人不少,但都没敢声张。 裴绾自然也是知道的,此刻被他毫不避讳的说出来,无疑是在打他们裴家的脸。 顿时脸色陡然一沉,怒道:“卫祁,你莫要欺人太甚,就算你不认裴玉的身份,可她也是陛下赐婚给你的女人,天下人皆知她是你的妻子,死活都是,你赖不脱的!” “天下人皆知她是,她就是了吗?” 卫祁不屑冷笑,不想和她虚与委蛇,直接嘴毒道:“那天下人还皆知当年是皇上看上了淑妃娘娘,才收入后宫,那淑妃娘娘就真的是被看上了吗?” 这话,知道点内情的都知道是反话。 裴绾当年能进宫,靠的是利用自家弟弟接近皇上,自荐枕席被拒后,假意醉酒,爬上了真醉酒的季庭州龙床。 至于有没有发生点什么,那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季庭州得给自己的得力部下裴暮辞一个交代,不然寒了功臣的心,他就不好与跟随自己多年的一众功臣们交代了。 所以裴绾能进宫,是算计了季庭州,逼得他不得不收了她。 这也是裴暮辞近几年来,在朝堂之上备受冷落,难寻建树,为不让肃宁伯府再次败落,也为了不让自己的姐姐在宫中无靠山,这才铤而走险,自请远赴雁州为帝王分忧的真正原因。 不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但就算知道了,纵然心中鄙夷不已,为了皇家颜面,谁也不敢大声嚷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如此嘲讽自己。华丽的宫装下,裴绾紧握双拳,眼中闪过狠厉。 可卫祁在长安是出了名的浑人。 许是怕他真说出点自己不光彩的过往事迹来,裴绾再恨都只能咬碎了牙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一帮子差点听到不该听的宫人汗流浃背,急忙追去。 卫祁目露鄙夷地睇了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皇宫。 本以为遇到裴绾一个厌恶的已经够晦气了,不想回到国公府,又见到了个更晦气的小东西。 他直接无视地走过去,却被小东西跑上前来,明明很害怕他,却又强装镇定地张开双臂,拦住他奶声奶气的问:“你把我姨娘藏到了哪儿去了?” 卫祁眼底厌恶加深,不耐烦地想一脚踩死他。 可惜这念头刚起,大长公主身边的邱姑姑便急忙跑了过来,将小东西抱开,紧紧护在怀里道:“世子息怒,小公子不是故意拦您的路的。” 卫祁看向她,眼底满是讥笑,语气恶劣道:“邱姑姑可要看紧了,再有下次,本世子一定在你跑过来之前,弄死他!”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 邱姑姑蹙了蹙眉,怀里的孩子却白了脸。 直到看到自己的父亲走远,他才敢淌着眼泪,仰着无辜的小脸问:“姑姑,父亲既然痛恨我和姨娘,为何还要让姨娘生下我啊?” 邱姑姑一脸为难,对于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告诉他,他父亲从未想过让他出生吧? 这话她对着一个亲手带到大的小主子说不出口。 唉!都是作孽啊! 邱姑姑给孩子擦了擦眼泪,语重心长道:“小公子,你以后长大会知道的。但你记住姑姑的话,以后不管知道什么,别恨任何人,那样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小家伙闻言,趴在她怀里,闷闷地点了点头。 “姑姑,我记住了。” 他不会恨,也不想等以后再知道。 父亲不告诉他,那他就自己去找他的姨娘,去找祖母和邱姑姑三缄其口的答案。 邱姑姑惆怅着,并没有留意到怀里孩子面上坚定的神情,以至于三日后,国公府那位从小养在大长公主身边的小公子失踪的消息传出时,惊动了不少人。 …… 与此同时,粟阳。 离别君山几里地远的一处深山村庄里。 一个布巾裹发,脸被红斑覆盖了大半张面,粗衣麻布,背着个背篓,拿着镰刀的小妇人刚从村外回来,立马就有个胖胖的大娘凑了上去。 胖大娘左右看了眼,然后神秘兮兮对小妇人道:“菱角啊,你可要看好你家那男人,你今早一出门,婶就看到黄老木家那闺女,立马就抬板凳坐门口朝他抛媚眼嘞!那不要脸的样啊,婶看到都替她害臊得慌!” 小妇人闻言笑了笑,弯着眉眼道:“谢谢婶子关心,不过我男人乖得很,瞧不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