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不是被你调换了吗?” 孟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淡淡扫了她一眼。 莲蓉被那眼扫得背脊发寒,似是要将她看穿一样,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咬着唇,袖中紧紧攥着那封没有任何内容的信。 她的确调换过。 可现在,她已经不敢确定是自己调换的时候拿错了。 还是…… 想到什么,莲蓉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主子,眼神惶恐,手心冰冷,止不住地颤抖。 夜沉如水,无星无月。 另一边小道上。 马车里,娆娘耳贴后车厢,在确定没有马车跟上来后,浅浅松了口气,然后快速将马车里的东西都简单收装好,揭开车帘,朝回头看过来的燕风霁点了点头。 在一起久了,两人挺心有灵犀的。 只一个眼神,燕风霁就疾停了马车。 将她扶下马车后,立即拔刀砍断了连接车厢和马的拖绳,重新给马套上了马鞍。 旋即,转身刚想把她抱上马,一直暗中跟着他们的白术,却在这时候,提着个被卸了两条胳膊的少年忽然现身。 “主子,这小子跟了你们一路,隐藏力极好,要不是看到你们换了马车,想回去告密,还真就差点发现不了他。” 白术开口间,将人丢在了他们脚下。 娆娘看向被丢到地上的少年,后退了一步,冷声道:“再有人跟踪,不用留活口。” 语罢,在那少年惊恐的目光下,她翻身上了马。 燕风霁紧随其后。 两人打马继续朝着小道前方出发。 而地上的少年见连个求饶的缓机都没有,咬牙挣扎着想跑,白术却没给他逃跑的机会。 少年才爬起来,他袖箭直接就从他眉心穿过,眼都未眨。 叶家的人,本就该死! 解决了跟踪的人,处理了马车和尸体,听到远处传来似催促的虎啸声,白术才再次隐入林间,消失在了原地。 …… 七月转眼过去,八月纷沓而来。 长安,皇宫里。 季庭州收到粟阳眼线传回,娆娘和燕风霁抵达粟阳的消息时,已是半月之后。 同一时间,还有秘密将叶敬来押送回长安的卫祁。 卫祁是在娆娘他们大婚后的第三日出发的,为了不让人知道叶敬来在他手里,他让人把裴玉,还有薛迢迢的尸体都挖了出来。 用两人的尸体做了掩护。 此法虽有些丧天良,还遭到了裴暮辞的极力反对,但好在最后效果不错。 叶家安插在雁州的暗桩,找他们家大公子找得头顶冒烟,硬是没一个找到的。 此时,御书房里。 廖德全引着卫祁进来时,季庭州正看着一众弹劾他和燕钧的折子有些头疼。 见他进来,直接将折子砸了过去:“瞧瞧你干的什么好事!” 卫祁眼疾手快地接过,压眸瞥了一眼,便丢给了旁边的廖德全,不咸不淡的狡辩道:“臣好心把他女儿的尸体一并带回来,薛尚书不识好人心,硬要弹劾臣,臣也无可奈何。” “你好心,你好心怎么不帮人家把尸体一并埋了?” 大热的天,把一具腐烂到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尸体,哐当一下,连人带棺材的丢人家大门口,他管这叫好心? 要不是面前的龙纹盏跟皇后宫里的是成套,他一定砸过去。 卫祁面无表情地站着,也不怕他砸,冷笑道:“臣没那么闲,也不是什么人都配臣去埋。” 语罢,他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说,如果是你,倒还配本世子埋上一埋。 季庭州有时也挺佩服自己的好脾气的,这都没想过弄死这个表弟。 卫祁不再看他,自个儿寻了个位置坐下,眼睑微垂,摆弄着腰间的祥云佩,又道:“且臣认为,薛尚书该弹劾的人不应该是臣。” “众目睽睽之下,你把装了腐烂尸体的棺材砸人家门口,堵人家大门,人家不该弹劾你,你告诉朕人家该弹劾谁?” “自然是弹劾指使人行凶的叶家,陛下觉得呢?” 他抬眸,眼神淡漠。 季庭州一怔,旋即眉头微微蹙起,视线扫过他,片刻之后,看向廖德全道:“把弹劾燕钧的折子挑出来,送到寿康宫去。” 其实说是弹劾燕钧的,但里面的内容再隐晦都能看得出来,全是贬斥叶霜姿的。 不过薛尚书那老狐狸,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叶家的贼船,许是怕被抖出来,没敢为了一个没多少父女情的庶出女儿,去找叶霜姿的麻烦。 但庶女的尸体被众目睽睽之下丢在家门口,他不好草草揭过,便只能将怒气撒在了身为叶家女婿,却不是叶家人的燕钧身上。 因为燕钧是他的人。 那老匹夫不敢为难叶家人,就想借他的手出气。 胆子真不小! 廖德全不敢多问,赶忙将弹劾燕钧的那部分挑出来,亲自送去了寿康宫。 他一走,便有两个皇家暗卫现身御书房,手里还提着个麻袋。得自家皇帝主子示意后,立马将麻袋里的人倒了出来。 人是昏迷着的,被卫祁一盏热茶泼醒了。 刚沏上来的茶水,还很滚烫。 叶敬来被烫得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刚想张嘴大叫一声,脖子立马被人掐住,疼得他双目充血,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好片刻,他合上了嘴,才被人甩开。 不过他似乎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被甩开爬起来便想跑。 才跑出一步,就又被暗卫丢回了原地,头重重地磕到地上,他这才注意到案桌之后,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他嫉妒了二十多年的人。 虽从未见过面,但凭着那身只有帝王才能加身的帝王袍服,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可自己为什么会被抓来此呢? 恐惧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他,叶敬来心底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吓得脸色更加惨白起来,哆哆嗦嗦地扯出一句话:“表…表弟,我我是……是你敬来表兄。” “表兄?”季庭州冷笑。 悠悠起身,绕过御案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几眼过后,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