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空管叶家想做什么。 病好之后,便忙着大江南北地去找女儿了。 也因此,虽如今粟阳是叶家人把持着。 但出了粟阳,除了她,其他所有人都不过是别人的箭上鸟。 只要他们敢出粟阳,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随时都能将他们抓起来。 叶家人坏事做多了,说好听点是小心谨慎,难听点就是胆小如鼠。 这时候他们想去雁州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得有个人打掩护,而最好的人选就是孟嫣然。 可孟嫣然厌恶他们进了骨子里,想让她给他们打掩护,让叶家人不动声色地去到雁州,那比登天还难。 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丫鬟莲蓉身上。 莲蓉是孟嫣然十几年前,在找女儿的途中捡到的,这些年来虽名义是主仆,但和祖孙没什么区别。 孟嫣然很信任她,这也让叶家找到了机会。 而叶敬来身体里,流的不愧是和叶彰阆相同的血液。 仗着生得人模狗样,伪装成翩翩公子哄骗小姑娘的手段,简直和叶彰阆一脉相承,都不要脸至极! 莲蓉又是手低眼浅的,被几句话一哄骗,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特别的,只要帮了他,将来就能当叶家少夫人。 是以背叛起孟嫣然来,简直毫不手软。 为了能完成叶敬来交给她的任务,快速回到粟阳,便胆大包天的以她的名义,吩咐曹覃走小道不说,为了不让曹覃起疑,竟敢在她的吃食里下药,让她陷入昏迷。 若非小道颠簸,他们的马车坏了。 就她这把老骨头,如此昏昏沉沉地颠簸到粟阳,焉能有命在? 思及此,孟老夫人想到了什么,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蜡滴封着口的信件,犹豫了一瞬,递到娆娘手中。 娆娘低头望着,信封上写着‘祖父亲启’四个字。 “您给我这个做什么?” 她眼中有些困惑。 孟老夫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面骑马跟在马车边上的燕风霁,抚了抚打褶的袖口,慢悠悠说道:“老身虽不知道你们去粟阳的真正目的,但官道坍塌,宁走小道也要赶路,倒是与莲蓉那婢子一样,似有什么急事。老身也不乐意追问,就是觉得这封信,许对你们有用。” 信是莲蓉藏在他们那辆坏掉的马车里的。 应该就是叶敬来吩咐她要尽快送回粟阳的东西,莲蓉怕放在身上会弄掉,就悄悄藏在了车厢里的坐垫中。 她那日看到,留了个心眼,悄悄给换了。 “您不看一下吗?” “不用看,无非是叶家人又想做什么缺德事,看了污我的眼!” 孟老夫人嫌弃说完,马车也刚好停了下来。 准备下车前,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娆娘的头,笑道:“以前幸得曲、关二位师兄照顾,如今老身也该还他们一些了。” 这话让娆娘微微愣住,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孟老夫人没再说什么,由曹覃扶下了马车,朝水声潺潺的小溪边走了过去。 燕风霁下了马,揭开车帘时,娆娘已经看完了手里的信件,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微怔,伸手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内容,顿时眸底也有了几分凝重。 和他们预料的差不多,但比他们预料到的还早一些,叶家已经和程北望联系上了,并且程北望于他们大婚那天,已经出发去了粟阳。 比他们还早了一日。 “程北望认识我们,如果在路上遇到,或在粟阳遇见,他肯定会猜到我们要去做什么。” 娆娘是真没想到程北望会亲自去粟阳,没了他的管束压制,那些被他聚拢的恶徒们干起坏事来,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了。 “别担心,我们小心一些,也不一定会遇上。” “担心倒是没多担心,就是有些失算了。” 故意选在乞巧那日大婚,除了可以掩盖他们即将去粟阳的目的外,最主要的就是迷惑叶家的眼线,以及程北望了。 让他暂时不会猜到他们去粟阳绘图。 因为叶家的人不知道她还活着,更不知道她也能绘山川图。 但程北望如果知道她去粟阳,就绝对能猜到她去干什么,届时一定会让叶家人提前做准备。 她防的就是这个。 毕竟谁家新婚燕尔的夫妻,不待在家中,会没事跑去千里之外的粟阳? 可惜千防万防,没防住程北望竟丢下了他那群穷凶极恶的山匪,闷不吭声地亲自去了粟阳。 娆娘沉思着,有些不解的地方,蹙眉看向燕风霁,疑惑道:“夫君,你说叶家的人都来了好些时日了,应当早就和他会过面了,而他既决定要去粟阳,为何不早些走,反而要等到咱们大婚那日才出发?” 总不能是想看她成婚吧? 娆娘有些不确定,但突然想到什么,刚想问燕风霁知不知道那日给她添妆的人都有哪些?燕风霁就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低声道:“那日给你添妆的人里,有他的一份。” 程北望等到那日才出发,或许是真的单纯地想看她成婚。 不然抬妆礼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就是一些临时找来的普通百姓了。 那日他骑在马上看得最清楚。 娆娘听完,面色一怔,旋即恢复如常。 许是天意弄人吧! 他们姐弟,或许从当年分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程北望可以为了报仇,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不顾家国大义的安危。 但娆娘不行。 她从小所学所看的,都是祖父和无数清正大臣们,为腐朽不堪的大景生民,耗尽一生,呕心沥血立命开太平而努力。 如今大景才现那么一点清明盛世,她不知道便算了,既然知道了,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毁掉? 所以她的仇,无法殃及无辜,只会对准罪魁祸首。 见她陷入沉思,燕风霁伸手把她捞到车沿边上,低声问她:“要不要下车洗把脸?” 娆娘回神点头:“要。” 她两日没洗脸了。 燕风霁垂眸轻笑,将手里的信丢给走到他们旁边,正想问怎么了的沈重山手中后,将她扶下马车,也往小溪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