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文绉绉说了一通,蒹葭夫人看了他好几眼。 挺意外他被燕家那老虔婆挑拨了几年,面对她,竟还能如此礼貌。 旁边的沈重山亦是。 三人面面相觑,静默了片刻,蒹葭夫人才开口道:“南苑有收拾好的屋子,自个去看,喜欢哪间就住哪间,缺什么就找管事,没事别烦我。” 说完,她低下了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燕钧微怔。 这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按照他祖母说的,这个女人性子跋扈,惯会伪装使手段,整日给他爹吹枕边风,妄图霸占燕家的一切给他女儿,最是见不得他们燕家人。 所以她应是个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之人才对。 可他从这个女人的眼底,却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了对他们的不耐烦。 她不应该表面讨好他一下吗? 也是蒹葭夫人不知道他此刻心底的想法,不然非啐他一脸唾沫星子。 见燕钧一直盯着蒹葭夫人看,旁边的沈重山多少也知道点燕家的私事,怕两人起冲突,赶忙开口道:“燕大人,我带你去吧!” 他在这里住了有段时日了,早就熟门熟路了。 去南苑的路上,燕钧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状似无意地开口问:“我还有位妹妹,不住在这宅子里吗?” “妹妹?” 沈重山愣了一下,差点脱口一句:你家哪里来的妹妹? 好在脑子转的快,他想到了娆娘,神色恍然道:“不算了,顾姨和你父亲已经和离,娆娘算不得是你妹妹了。” 这下轮到燕钧愣住了。 “你说他们是真的和离了,不是那个女人欲擒故纵?” “什么欲擒故纵,这话没人爱听的,燕大人以后还是慎言些才好。” 沈重山突然冷下了脸。 娆娘对他有救命之恩,还不止一次。 他养病期间,蒹葭夫人虽未出面,但事事照料。她们母女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陡然听到这种质疑她们人品之言,脸色当然不会太好,带路的心思也没了。 他也不怕得罪人,直接抬手指了指前面,敷衍道:“前面穿过长廊那一排都没人住,燕大人自己过去吧!喜欢哪间住哪间,若是没有合心意的,找管事带你去客栈也行。” 反正他爹当初来的待遇也是住客栈,一样的。 语罢,沈重山转身就走。 留下一脸愕然,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燕钧。 他发现自来到落霞镇,就有种谁看他都好像不顺眼的错觉。 另一边,老鸦村小院里。 接到燕钧来落霞镇,去了燕宅的消息时,已是晚上,娆娘正在安排几位姨娘的住处。 这边的四方小院比百衣巷的稍微大些,屋子也多,一共有四间。 两位姨娘住一间,一共三间,倒也勉强能住下。 但分完了她才发现,燕风霁没地儿住了。 “要不,你搁厨房去打个地铺?”娆娘晃了晃他胳膊,小声打着商量,说的还挺认真。 这话被旁边的叶姨娘听到,她想起厨房里今日剁了鸡,还有血腥味,觉得不好道:“实在不行,我和五姐去和几个姐姐挤一挤吧。” 这个没眼力见的笨蛋。 柔姨娘揪了揪她的袖子,暗暗瞟了她一眼,笑吟吟道:“那可不行,床太小,你晚上睡觉又不老实,要是半夜不小心将姐姐们挤到床下去怎么办。” 她说着,漂亮的杏眼瞥了娆娘一眼,嘴角上扬道: “不若二公子去姑娘那屋吧,厨房烟熏火燎的,也不干净,反正姑娘是二公子认定的小娘子,以后是要成婚的,提前住一屋打个地铺也没什么的,姐姐们说是不是?” “嗯,理当如此。” 二姨娘点头,非常赞同。 二公子是她们看着长大的,相貌堂堂,人品贵重,主要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是个非常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而娆娘心地善良,聪明漂亮又能干,和她们家二公子简直就是绝配。 两人站在一起,完全就是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婆家人和娘家人,她们都当定了。 “行了,定好了就都散了,早些回屋睡觉养精神去。”随着大姨娘开口,众位姨娘说说笑笑进了屋,门哐当哐当关响。 才片刻工夫,院子里就只剩下娆娘和燕风霁。 两人相视一眼,娆娘笑盈盈的眼眸里浮起一丝俏皮,扬起嘴角道:“要不,我去厨房打个地铺也行。” 燕风霁但笑不语,直接一个横抱将她打抱起,大步朝屋里走去。 这一晚,谁也没有打地铺。 一宿无梦,娆娘枕着他的胳膊,窝在他怀里睡得特别安稳。 但她记得睡着前,燕风霁好像凑到了她耳边,声音轻柔,诚恳而无奈地问了一句:“你要何时才肯嫁我?” 当时太困,迷迷糊糊的,她嘟囔了一句明天再说。 所以娆娘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翻身趴到他胸口上,弯起唇角,轻轻柔柔地对他说:“你寻个黄道吉日,我便嫁了。” “再……再说一次。” 燕风霁猛地睁开眼,瞳孔紧缩,心口狂跳,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似怕方才那句话是自己空耳了。 娆娘感受到他心跳得厉害,笑意随心起。 她抬头,往他耳畔凑近了些,轻启唇瓣,认真道:“我说寻个日子,咱们拜堂,我愿嫁你。” 轻轻的一句‘我愿嫁你’,燕风霁瞬间心跳如擂鼓,欣喜若狂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内心的激荡。 那份汹涌澎湃的爱意,终于不用再怕吓到她。 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宣之于口。 守了五年的月亮,终于在他怀中了。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姑娘,无言胜过千言,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中,永远都不分开。 娆娘任他抱着,静静聆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有羞涩,也有欢喜,因为她是真的想嫁给眼前这个男人。 不是一时的冲动。 是日久生情的心动。 谁也拒绝不了事事有回应的偏爱,更拒绝不了被人默默守护的深情,她也不例外。 两人黏糊了片刻,起身时,外面的暖阳已经挂上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