卲仲嗣面对周宇的视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与他对视。 他知道周宇已经看出来是自己在彭大人面前给延寿教上眼药,却没想到彭秋东直接就让自己也场,和这周教主对峙起来了。 他还是微微有些后悔的。 延寿教的实力不比寻常,邵家在韦州根深蒂固都不敢触碰铸币这种事,在他看来这事显然犯了大忌,可是人家就敢做。 就算到二品大官的面前都敢振振有词地说话,还一副不准备改过的模样,他怎么敢的? 卲仲嗣看着手里的铁钱,说道:“我不管这铁钱是否寻常铁钱,你只要告诉我这是否铁钱就行了。” 周宇问道:“那我问邵员外,我们的1文钱用铜制成,是因为不当钱用的时候还能把它融了重新铸成别的东西使用,不怕它花不出去时没用么?” 卲仲嗣觉得这种说法没问题,自己家里就收集铜钱铸成别的东西过。 于是他说:“若不是铁太易锈了,铁钱也能铸成别的东西用,世间百姓也能认铁钱。怕那时候1文的都是铁钱,铜钱铸得大些就值10文了。” 周宇笑了,转身问彭秋东:“彭大人,朝廷可喜欢好不容易铸出来的钱,最终被人重新铸了不当钱流通花用吗?” 彭秋东眼睛一眯,笑道:“朝廷苦天下钱少久矣。过去曾有人收集铜钱,重铸更轻的小铜钱,也当一文钱用得利。若不是钱铸得太劣,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朝廷也懒得管。其实只要百姓愿意认更小更轻的铜币,朝廷也可以跟着铸更小的铜币当1文钱的。” 周宇看着被彭大人出乎意料的话震住的卲仲嗣,对他说:“若是有种浸不坏、撕不破、烧不着的纸,比铜轻十倍,便宜百倍,你猜朝廷会不会拿这种纸印成钱来通行天下?一张纸上印百两就是百两,1文就是1文,随朝廷的心意。” 卲仲嗣急了:“不妥不妥,虽然天下没有这种纸,但过去朝廷是发行过交钞的,就是在纸上乱印钱。那时朝廷随便印钱买东西,交钞很快就不值钱了,大家只信铜钱、银子、金子。” 彭秋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卲仲嗣赶紧闭嘴。 周宇指了指他手里的铁钱:“此铁钱不会生锈,百姓不用它的时候不用怕放着生锈亏了钱。他们拿出去当1文钱花用,最后被商人赚了去。商人也不用怕这些钱都是废钱,去延寿教的银行里换成金银即可。有何不妥吗?” 卲仲嗣很想辩驳不妥,但这些铁钱如果没有烂在谁的手里,而是能花用的,那延寿教和那些铸小铜钱牟利的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如果周宇所说的是真的,延寿教就算把自己铸的铁钱拿出去买了东西,对方还是可以到延寿教的银行里用铁钱换成铜钱、金银,延寿教并没有得利。 而且他哪里不知道朝廷巴不得天下的钱多一些好方便搜刮。 不然把钱都搜刮到北面去赏给士兵,或者买武器、买铠甲,钱都富集到大商人手中之后,他们钱太多花不出去,又要融了钱铸成一个大球,让小偷来都偷不走。 朝廷铸钱的速度还没他们把钱融了的速度快。 卲仲嗣见自己说不过周宇,忽然说:“你那银行真的多少钱都能兑?” 周宇:“可以铁钱铜钱兑金银,可以这种寿字币兑金银。因为我们手里铜钱很少,所以要拿金银来,没办法大量兑铜钱,但如果接受我们的不生锈铁钱,可以金银兑铁钱。” 卲仲嗣眼睛一转:“外人也能兑?” 周宇笑了笑:“邵员外要是有什么需要,延寿教的银行扫榻相迎。” “哦?那还请周教主记住此时的承诺,届时不要食言啊。彭大人可听着呢。” 彭秋东却笑道:“等你们争出个高下之后再找我分说,哈哈哈。” 一副不摆架子平易近人的模样,但实际是把自己撇开,不想给任何一方站台。 他刚才也听了周宇说的有关钱的见解,知道延寿教的钱有银行在,不是只能单方面得利的东西。 既然如此,就让卲仲嗣去试试这延寿教银行的成色如何吧。 要不是卲仲嗣跑到自己面前来控诉延寿教“胡作非为”,他也懒得管。延寿教势力已成,民不举官不究的东西,何必出面交恶呢。 延寿教的榨油厂红红火火,来了许多商队运他家的大豆油,让首情城收了不少商税。 现在国战正酣,全国上下哪个衙门手头不紧。遇到这样一个能赚钱的产业抓紧都来不及。 卲仲嗣站起身:“那等延寿教的银行开到首情城来,我一定光顾。彭大人,我先告辞。” 卲仲嗣的话让周宇觉得自己是不是要遇上好事了,赶紧说:“一言为定啊邵员外,我过几天就在首情城开一家银行,开业时还请一定要来。” 卲仲嗣只当周宇在嘲讽揶揄自己,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卲仲嗣走后,彭秋东稍微敲打了周宇两句,让他不许用自铸的钱币害民,然后这件事就暂时高高挂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