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说说笑笑，也陆陆续续回家了。 下午五点多，洪宝亮就拿起大喇叭开始喊了起来：“各家各户都听到呀！今天晚上大家都不用做饭了，各家老老少少都来广水家吃晚饭哦！ 吃完还要开个重要的会。家里已经忙完的，现在就可以过来帮忙了哦！”洪宝亮连喊了三遍。听到队长喊，大伙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都朝李广水家走去。 钱程似锦刚走进李广水的院子，几个孩子就朝他俩跑来。孩子们边跑边开心地喊：“钱程哥哥，似锦姐姐！” 孩子们将攥在手心里的糖果硬塞给他俩。这糖果是队长洪宝亮从自家商店拿来的。刚给每个孩子一人发了两颗，孩子们捏在手里都舍不得吃呢！ “哎呀，这糖你们小孩子吃，我们是大人，不吃糖哦！”钱程似锦又把糖塞给孩子们。 六点钟开饭了，大家济济一堂。 洪宝亮率先发言。他讲了这次洪水对庄稼造成的影响及后续工作，然后又说了广水请大家吃饭的原因。 最后着重强调了孩子们的安全，要家长们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尽到当父母的责任。说完他指指李广水，说：“下面请广水发言！广水，你，开始吧！” 李广水向各位先鞠了一躬。他先做了个深刻的检讨，接着表明自己以后重新做人的坚决态度。 然后又讲了这次孩子遇险，众人帮忙，他对大伙表示真诚的感谢。最后，他特别强调了孩子们的安全，要家长多重视。 等他俩讲完，大家纷纷鼓掌。 接下来，开始吃饭，大家边吃边聊起来。 “安全真是重中之重啊！” “大人一定要照看好孩子，今天真是太可怕了！” “四年前黑水潭灾难，也是钱程和宝亮救人，这次还是他们两个救人。英雄啊！我们秀水村的英雄！” “没有宝亮和钱程，真的都不敢往下想了。” “这次，孩子们表现得也不错，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帮忙呼救，还帮着照顾广水。” “哎呀，黑水潭灾难中水仙和英勇……哎，可惜了！” 大家聊到四年前的那次大灾难，都默默叹息，同情地望着坐在院子一角的黄建华。 只见他双眼无神，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以前满头浓发，近几年也差不多落光了。破旧的衣衫套在身上空荡荡的。 本来近一米八的汉子，这几年竟佝偻得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他双手老是抖，连拿筷子都艰难了。 坐在他身边的小瑞不停地给他夹菜，并不时轻声问他：“爸，你喜欢吃黄瓜吗？喜欢吃扣肉吗？喜欢吃豆角吗？……” 他爸笑着，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摸在小瑞的头上，说：“没事，你夹的爸都喜欢吃。”小瑞冲他爸笑笑，就不停地帮他夹菜，一会儿他爸的碗里都堆成菜山了。 “哎呀，别夹了！小瑞，你咋都把菜夹给我了？别人也要吃呀！看我这都堆起来了！”黄建华赶紧阻止小瑞。小瑞望望他爹，父子俩一起笑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建华呀，你多吃点儿！看你瘦成啥了。建华呀，你不要一味儿沉浸在过去了，你要振作起来啦！就算为了小瑞，你也要坚强起来。” “是呀！你这样自暴自弃，英勇和他妈在地底下也不能瞑目啊！” “你要把日子经营好，将来小瑞长大了，你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大伙七嘴八舌地劝着黄建华。 黄建华“嗯嗯嗯”不停地点着头，他笑着摸摸小瑞的头，怜惜地说：“这几年，苦了你了！爸以后会变好的！”他拍拍小瑞的肩，面朝大伙儿呵呵笑着。 “以后小瑞剃头，我全部免费。”村里的陈剃头匠大声说。 “建华挨到我田边地界的土地，我帮忙耕犁，我以后负责帮忙督促建华干活。”李广水朝着大伙郑重承诺。 “建华家里缝缝补补的活儿，我也可以帮忙的。”大壮奶奶热心地说。两个小孩子本来天天就在一起玩，奶奶经常帮忙缝扣子呀，补补丁呀，已经帮了他们很多。 “建华呀，你振作起来，有啥事你吱声，大伙都会帮你的。”洪宝亮走过来，拍拍黄建华的肩。 “谢谢！谢谢！我黄建华今天在这儿谢谢众位乡邻了！我会振作起来的，就算为了小瑞，我也要振作起来！”黄建华大声对大伙表态。 “好好好！”大伙把手拍地啪啪响。 晚饭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晚上，一回到家，小瑞胡乱冲个澡，就在他爸脚头睡下了。不一会儿还说起了梦话，睡梦中的小瑞咯咯笑着。黄建华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真的不能再这样颓废了！为了小瑞，我也要振作起来！要不，就算将来死了，到地底下怎么向小瑞他妈交代呀！……”一夜辗转反侧，似睡非睡，就这样迷迷糊糊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瑞和大壮又相约跑到垭口，到钱程的早餐摊儿上混饭去了。 黄建华洗了把脸，随便弄了口吃的，便开始在小院儿里忙活了。他本来就是勤快的汉子，以前里里外外也是一把好手。 家中突遭变故这几年，硬是把他打击得一蹶不振了，这几年，家中光景甚是恓惶。 他的院子现在已荒废。院门早已不上锁了，因为锁都不知道丢哪圪旯里去了。锁鼻儿也锈烂了，想锁也没办法锁了。院子里杂草丛生，院墙日晒雨淋，有的地方也已垮塌了。 正房的两扇大门摇摇欲坠。房子多年没有修检，房顶上是大窟窿小洞儿，晚上可以躺在床上看星空。 家里的器具东倒西歪，上面积的灰尘足有一铜钱厚，东西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还有诸多物件也散架了，有些甚至坏的不成形了。 床上胡乱堆放着被褥和衣服鞋袜之类。屋子里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霉味儿…… 今天，黄建华终于将各个房间的门窗都打开了。暖暖的日光，流动的空气，让这个破败的家有了些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