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心,你要抓紧缰绳,这段路周边都是田亩,若是驾驭不当,不小心让马匹冲入田中,践踏了禾苗,那就不好了。” 张延礼一边指点儿子骑术,一边也观察目前田地里春耕的情况如何。 兰州境内,已经进行了大规模的开发,但当时开发的时候明显没有做过规划,这段路两边的田亩杂乱无章,挤压着道路。而田地里的禾苗也都长得非常不错,几乎要把道路都覆盖了。 所以张延礼下方牵着马匹行走,如果继续骑马,他担心马匹会践踏禾苗。 张弘心年龄尚幼,此刻仍然坐在马匹上,由亲兵牵着马匹行走,不过张延礼仍旧告诫起张弘心,避免他惊了马匹,到时候,哪怕是匹温顺的小母马,士卒也未必能牵得住。 张弘心看到众人牵马前行,速度一下子慢了不少,此刻有些不开心,奶声奶气的说道:“这些禾苗好生讨厌,若是没有这些禾苗就好了,到时候就能跑的更快了。” “休得胡言!” 听到张弘心说了这么一句话,张延礼陡然停住了脚步,厉声呵斥道。 别看张延礼在战场上杀戮无情,但在家里,面对子女妻妾,也算的上和蔼可亲,很少有重话。即使对萨尔玛等人的惩罚,也只是床底间的助兴,很少真的处罚,哪怕说几句重话的时候都非常少。 此时,面对张延礼的突然发怒,张弘心明显被吓住了,嘴巴微微咧开,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听到儿子这句话,张延礼陡然反应过来,这段时日陪儿子的时间太少了,他这些年来大半时间都在军旅中,很少有时间来教育子女。 他的几个儿女自然由各自的母亲抚养长大,虽然张延礼延请了文士来给他们启蒙,但毕竟孩童还小,都是在府中教学,没什么固定章程,教学随心,所以这些孩子难免受到宠溺,不知民间疾苦都是小问题了。 至于安怀淑,生下张弘心后,一直小心翼翼的处理凉州的事务,特别还要处理和关心商税的问题,这点也非常消耗她的精力,后来她又怀了英粲。在张延礼不在的时间里,她也要替张延礼镇守凉州、兰州,处理关键事务,同样非常繁忙。这样一来,她其实陪伴弘心的时间也不多。如今的张弘心年岁尚小,但从小锦衣玉食惯了,被仆从照料的时间居多,一有不随心的事情,只要哭上几嗓子,他的所有要求自然能得到满足,所以才养成如今这个样子。 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接下来难以继承大位啊。 不过,他年岁毕竟还小,也没完全养废,张延礼走到儿子坐骑跟前,抚摸着儿子的头顶,轻声说道。 “弘心,这禾苗可是好东西,你我口中食、身上衣,皆来于此。” “若是胡乱践踏,到时候会有人饿肚子的,这就是大事了。” 张延礼的这些话,明显不是这个年纪的张弘心能够理解的。不过张弘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父亲,见父亲好像没有发怒,他才重新转变颜色。 张延礼看着自己的长子,也是颇为感慨,晚唐时候,和其他年代都有所不同。权力想稳定的传给亲子,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很多藩镇是兄弟继承和养子继承,实在是如果儿子不成器,强行给他们高位,反而是害了他们。 “我今日方知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什么意思。” “若是再不好好教导,真的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了。” 此时的张延礼语气之间有些感慨,原先轻松的氛围一扫而空,开始担忧起来。 一旁的安怀淑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凝重,连忙下跪道。 “妾身教子无方,无法为夫君分忧,还请夫君责罚。” 安怀淑下马敛祍请罪,其余之人又哪敢站着,但眼下空间就这么大,周边多有禾苗,之前张延礼训斥儿子就是不许践踏禾苗,他们又哪里敢毁坏禾苗,一些反应快的已经跪了,另外一些人反应不及时,发现已经没有跪的地方了,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尴尬无比。 “都起来吧。” 好在张延礼马上出声,化解了他们的尴尬。 张延礼此刻上前扶起安怀淑,待众人全部起身后,才继续说道。 “此事错不在你,我也有错。” “你我二人诸事繁忙,难免疏忽了对子女的教育上。” “但此事不可大意,我如今苦心拼搏,打下偌大的地盘,若是弘心不得力,将来这般基业直接交给他,反而会害了他,也害了亲族和部将。” “不过,此事也不是不可以解决。” “之前我在军中设立讲武堂,培养将领。” “如今弘心也大了,过几年,弘命和弘学也到了启蒙的年龄。” “我想在府中设立学堂,让兴晟、鹿门先生等人轮流授课,平日里则请些普通先生。” “等我回去,在将领中选择一些适龄的,与弘心作伴,一同学习。” “所需教材,得用心编写,我之子,不但要读书识字,也要会骑马射箭,而不但要学,家风也要正,得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