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张延礼大败回鹘，欲远征甘州之时，远在凉州的嗢末部首领崔君，这段时间，也不是毫无动作。 崔君靠诡计斩杀嗢末其余各部首领，一统嗢末各部。 之后，崔君又奇袭六谷部阳妃谷，此战，虽未能一举歼灭六谷部中最强的折逋氏，但也重创了折逋氏，俘虏折逋氏高层家眷无数。 凭此大胜，崔君暂时坐稳了嗢末大首领的位置，接下来，他又率大军西征，意欲在归义军与甘州回鹘大战之时，趁机占据甘州。 计划非常完美，但第一步，就被坚守祁连城的夜落纥挡住去路。 之前，夜落纥被天睦可汗打压，不过带兵五百，戍守祁连城。但随后，嗢末之变后，天睦可汗欲与归义军决战，需要防备嗢末部，顾不得继续打压他，让未相温带兵五千支援夜落纥，防备嗢末。 夜落纥领军作战，可以称得上甘州回鹘自天睦可汗以下第一人，故而遇到问题，天睦可汗还是会重用他。 而有了这五千人，夜落纥实力大增。 崔君领兵一万六千有余，大军连营数里，围攻祁连城。 倒不是崔君一定要死磕祁连城，实在是祁连城位置过于重要，若他绕开祁连城攻甘州，若速胜也就罢了，但若久攻不下，夜落纥再领兵从他身后攻来，立刻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而除此以外，也可以分兵围城，主力攻甘州，但如今的崔君却无法如此用兵。 他虽然一统嗢末八部，但时日不久，威望未稳，若是分兵，他难有信任的将领和士卒，崔君目前可以完全信任的不过崔部三千人马，其余投靠而来的也不少，但目前崔君不敢让他们独当一面。 故而崔君只能死磕祁连城，拔掉这个钉子。 但崔君顿兵城下，一连十来日，都不能破城。 倒不是祁连城有多么坚固，作为一个边境小城，祁连城只能算是一个大点的要塞，可能连五千兵马都施展不开。 但夜落纥用兵却非常灵活，他让心腹部将领兵两千，他则带精锐士卒三千五百人，出城在外。 回鹘善用骑兵，来无影，去无踪，反而不善守城，故而夜落纥用兵，发挥出回鹘骑兵的优势。 崔君若大军攻城，夜落纥则绕后偷袭嗢末大营，而等崔君回援，他又带兵远离。 崔君虽骑兵也不少，但无论麾下士卒精锐程度，还是用兵的能力，都远不如夜落纥，故而被牵制住，十来日都无法破城。 而崔君也不是没有想过先消灭城外的夜落纥部，但始终追不到夜落纥主力，几次短暂分兵追捕，除了他本部崔部外，各部不敢用命，反而被夜落纥回击，伤亡不轻。 几次之后，崔君也急躁了起来，但一时之间，未有良策。 嗢末各部，从崔素时代开始，整体实力就很强盛，但其只能占据大半个凉州，除了内部纷乱，难以联合一致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作为首领的崔素战争天赋一般，简而言之，不能打。 崔素虽智计出色，也很有远见，甚至临机决断，都称得上卓越了，但就是带兵打仗的本事一般，空有大军，却无战场破敌之能。 故而，崔素一直被同时期的其他枭雄吊打，出不了头，临死前才定下遗策给子孙。 而崔君其人，各项能力继承其父，甚至犹有过之，但同样，在军事能力，和其父崔素一样平庸。 他们父子二人，对诸多事情谋划深远，唯独没想到他们平庸的军事天赋。虽靠偷袭大败六谷部折逋氏，但真的临阵对战，空有三倍兵力，却始终无法击败夜落纥，攻下祁连城。 “大论，可要继续攻城。” 嗢末大营内，目前名义上的鲁部首领鲁雄向崔君请示道。 崔君摆摆手，转而问道。 “大军本是佯攻，后营那里可有动静。” “后营未有动静，看来回鹘仍未至。”鲁雄回答道。 听其二人之意，似乎在设伏引诱夜落纥。 鲁雄本为鲁氏私生子，在家族内地位极低，不受重视，故而崔氏父子二人很早之前就开始收买鲁雄，承诺其为鲁部首领。之前密谋，最后是鲁雄亲自动手杀鲁彦，诛杀鲁彦全族。 如今，鲁雄虽为鲁部首领，但名声之差，众人都有所轻视，鲁雄只得继续杀戮鲁部众人，向崔君效忠。 其他几部被崔君扶持的首领也是类似的情况。 而崔君上位后，继续沿用吐蕃的官职，吐蕃中论是宰相的意思，大论为大宰相，吐蕃全盛之时也只有三名大论，如今吐蕃崩溃后，各地割据势力都自称大论。 吐蕃官职在前，名字在后，而曾经论钦陵、论恐热中的论都是官职，不是姓氏。 此刻，崔君设下一计，佯装攻城，埋伏大军于后营，待回鹘来犯时，可趁机一举歼灭。 但出乎他所料，回鹘将领夜落纥迟迟不上钩，眼见于此，崔君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命令将士攻城，继续引诱夜落纥。 但正当他继续攻城之际，突然间，夜落纥带领回鹘骑兵杀至，而夜落纥这次没有选择继续进攻回鹘后方大营，而是绕开敌军后营，从侧方直接攻击嗢末前军攻城的军队，好似知道有陷阱一般。 而嗢末一时不查，损失数百余人。 夜落纥也不与其纠缠，焚毁攻城器械，在嗢末大军增援前，就撤离而去，让急速赶来的嗢末大军扑了个空。 见此情景，崔君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将手中兵刃狠狠摔落，但仍然拿夜落纥没什么办法。 崔君虽擅长谋划，但军事一途，实在缺乏历练，他虽自认为布下天罗地网，但对于派遣士卒之事，未做任何遮掩，而其手下各部士卒亦未有效整合，行动之间，破绽颇多。 这些都被一直派遣哨骑的夜落纥看在眼里，轻易识破他的佯攻和围剿。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肃州之战的结果传来，听闻此消息，崔君心中大急，更是催促士卒加紧进攻。 而反观回鹘这边，则士气大跌，不过，越是如此，夜落纥反而勉励士卒，继续守城。 毕竟，若是再被嗢末破祁连城，入甘州，则回鹘必死无葬身之地，而甘州轻易难克，甘州仍有回鹘青壮万余，归义军久攻不克，必会退军，而到时天睦可汗自然率援军而来。 夜落纥向众将士解释缘由，终于让他们继续守城，等待援军。 但援军，真的会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