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世真看见绿萍挎着一篮子东西往茅草屋方向去,虽心知温婉有贿赂嫌疑,但仍秉着逗小孩的心理,问她:“这是又给我送什么大礼?” 温婉笑嘻嘻道:“一只鸡、几个鸡蛋、一块豆腐、一把小葱。” “你这丫头…倒挺实诚。老夫见过送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布匹首饰的,却没见过送豆腐小葱的。”姚世真笑了,“我瞧你…别是来蹭饭的吧?” “哎呀,姚老先生,您知道的,最近我温家艰难得很哪。现在还有小葱豆腐吃,再等一个月,鑫隆钱庄的债务到期,我可得喝西北风去咯。” 姚世真嗤笑,丝毫不理会温婉的叫穷,“你这丫头古灵精怪,整个平县的人喝西北风也饿不着你!” 更不要提,这丫头一封信就釜底抽薪,解决困扰朝廷大半年的并州饥荒之危。 这等谋略…姚世真下意识的瞥向程允章。 姚世真虽告老还乡,却依然耳聪目明。平县城内关于程温两家的争斗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那元六郎和温婉斗得如火如荼? 程允章虽从不过问家中生意,但那元六郎毕竟是程允章的表兄…… 这两小孩在他面前倒像是没事人,甚至隐约还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可见两人都沉得住气。 程允章一甩垂杆。 鱼竿子线下鱼饵被分食干净,空空如也,一条鱼也没钓到。 这让程允章略显气馁。 程允章将垂杆收起来,刚巧温婉摊手示意,程允章便将鱼竿让给温婉。 小娘子同他一样,并不会钓鱼。 温婉接过鱼竿,并未观察水面来判断鱼的位置,也没有任何抛竿技巧,只是动作潇洒,往河面随便一抛。 嗯。 连鱼饵都没挂上。 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程允章自认陪了老师好几天,钓鱼水平拿不出手,却比温婉强上一星半点。 姚世真看得头疼,“你没说错。你钓鱼和下棋一个水平。” 温婉摸着头嘿嘿笑。 姚世真无奈蹙眉,指着她鱼竿子线道:“放鱼饵!” “哦。对。” 温婉抓一把窝料,又听见姚老先生中气十足的声音:“选个合适的位置打窝!” 程允章躲在一边看热闹。 秋日的天气,有些晒,他拿一片绿叶遮阴,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 温婉被大声呵斥也不见红脸,这小娘子哦…跟滚刀肉一样的,软硬不吃,得油煎才行。 温婉嬉皮笑脸的回:“姚老先生,莫动怒,您慢慢教,我慢慢学嘛。” 姚世真不理会她,兀自坐在那儿。 程允章一手托腮,一手举着片叶子遮阳光,扭过头来,笑吟吟的问她,“听说温掌柜这次去并州收获颇丰,就是不知…温掌柜是怎么想到反其道而行之,去饥荒之地收粮呢?” 温婉心中一紧,摸不清程允章是随口一问还是替元六郎打听。 她只能笑着糊弄过去,“商业机密,怎可外漏?” 姚世真也道:“修文,难得这丫头来一次,不谈公事。” 修文? 这是程允章的字吧? 程允章这进度倒是快。 哪知程允章却答应得干脆,“老师说得是。是学生孟浪了。” 等等。 程允章叫姚老先生老师? 也就是说…姚老先生已经收他为弟子? 程允章眼见那小娘子的脸色寸寸裂开,心中好笑,便解释道:“托温掌柜的福,姚先生已经收我为入室弟子。” 确实是托温婉的福。 若不是温婉一招四象会元搭建起他和姚老先生的缘分,他拜师一事也不会如此顺利。 温婉却想得更多。 程允章成功拜师,那么就意味着程家和姚老先生搭上关系,古代拜师讲究从一而终,以后程家和姚世真便有了强有力的纽带关系。 而她如今和元六郎处于此消彼长的过程,有朝堂三品荣休大员做靠山,元六郎势必会愈发嚣张。 不妙啊。 “这不公平!” 忽而。 小娘子掷地有声。 惊得姚世真鱼竿一动,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下,水草依稀可见,一尾鱼趁势逃脱。 程允章和姚老先生纷纷看向她。 “姚老先生,您处事不公,我不服。” 这石破天惊的一声……让两人摸不着头脑。 姚老先生脸色变得郑重,甚至不再关注刚才那尾逃掉的鱼儿,“此话何解?” 温婉胸脯微微起伏。 初日的阳光还烈得很,照得那小娘子脸色红扑扑的,水泽红润。 “您收他当弟子,却不收我!” 姚世真愣住了,随后哑然失笑,“胡闹!他要考科举,难不成你也要考科举?” 女孩子却瞪大眼睛问:“难道在姚老先生眼中,读书的唯一用途便是科举中第?” “我想读书,是因为我欲念头通达、启智明理、导健怡情,博彩励志,消愁解闷。”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读书能益智;鱼离水则身枯,心离书则神索,读书可以怡情;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可以求取功名利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