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旺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他娘的还是播州程家的人呢,欠老子一屁股债不还!就你这样的怂包软蛋,出来做什么生意,滚回你娘怀里吃奶去!我告诉你,少跟老子玩欠钱的就是大爷这一套,你若是赖账,老子杀到播州去,敲锣打鼓的要账!看你元家三房有什么脸面!” 元敬脸色铁青,他也没料到前几日还跟他哥俩好的朱掌柜,一眨眼变成市井老赖,将他众目睽睽的堵着要钱,他又气又恼,“你慌什么慌!我又没说不还你银子!我程家…那是响当当的贡酒皇商,怎么可能缺你这三瓜两枣?” 温婉笑吟吟的拱火:“既然元六郎不缺这三瓜两枣的,何不现在就结清?也让大家都看看播州程氏的财力。” 元敬怨毒的瞪了一眼温婉,而朱旺一下逮住他的手腕,口水喷薄到他脸上,“来来来,你现在就还钱!不还钱你是我孙子!” 元敬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狼狈,面对朱旺的围追堵截,他别无他法,只能求饶。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朱大哥,你应当知道,我跟你一样是受害者啊。此去并州,我也是实打实的出钱出力,何况我亏得比你还要多!如今你让我赔你的运费,我着实是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不若这样,我现在写一张欠条给你,容小弟我几日…我回去就立刻凑钱给你,如何?” 朱旺冷笑一声,松了他的手,“你早这个态度不就得了?” “是是是,我这亏了钱,心里难受,年纪小嘴上又不知分寸,得罪了老哥。老哥莫跟我一般计较。” 朱掌柜可不吃他这一套,他元六郎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美娘子,以为在他老朱跟前示弱就有用?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头脑简单,于做生意更是无半点天赋,仗着自己家里是皇商的身份在他跟前颐指气使,他老朱憋了一肚子火没发呢,这小子倒是先埋怨上他了。 不就是半道上又收了一次粮嘛。 就算是他老朱怂恿,可最终下定的不还是元敬本人? 朱旺憋着火,“你莫跟我东扯西扯,白纸黑字的给我写一张欠条!从此你我二人一拍两散!” 元敬被朱旺押着写借条,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耻辱,脑子一转,忽然变了脸色,“等等。温家那娘儿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温婉正在组织卸货。 酒坊的伙计们显然在赵恒的操练下猥琐发育了,一个个见了粮食仿佛看见了媳妇一样,欢天喜地的猛地生扑上去,或抗或提或抬的搬到板车上,那活儿干得叫一个麻利又痛快。 真好啊。 粮食终于到了。 再不用被姑爷当牛马一样训练了。 再不用感受姑爷的“爱之长鞭”。 先前被朱掌柜和元敬那场热闹吸引过来的人,此刻瞧见温婉这支训练有素团结配合的搬粮队伍,忍不住问:“这是哪家的伙计,干活竟然如此舍得下力气?” “我刚听见有人叫那妇人温掌柜,是温家酒坊的吧?” “卖碧芳酒的那个?” 碧芳酒在平县一带声名远播,而码头的酒肆茶楼众多,平日免不了和酒家打交道,因此一提碧芳酒,众人都耳熟能详。 红梅正帮着清点粮食登记造册,而马昌顺从船上跳下来便跟小娇妻似的,满面通红的扑进温维明怀里,嘤嘤嘤的叫唤起来,“东家!粮食!千把斤的粮食!才卖几百两!比从前咱们跟朱记买的粮食还要便宜不少!” 温维明脸色一变,激动的抓着马昌顺的手:“怎么回事?不是说并州一带在闹饥荒,连累咱们整个天水府的粮食价格都居高不下吗?你从哪里收来价格如此低廉的粮食?!” “哎哟,我的东家!我就是从并州收来的!”马昌顺到底不是二三十岁的毛头小子,拉着温维明便往僻静处说话,“几天前,少东家让我去并州收粮,我本来不信,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并州官府高价收粮,一斗一百五十钱!整个天水府的粮商全都往并州跑,拉粮食的商船一艘又一艘,全堵在并州码头!并州城里粮食泛滥,遍地都是粮食!” 想起并州那疯狂的见闻,马师傅激动得脸都红了,“官府估计也没料到这么大阵仗,收粮官人手不足,入库极慢。那些粮商们拉来的粮食堆积如山,没地方摆,又下了一场秋雨,粮商们急得捶胸顿足,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粮食坏掉烂掉!” “只能贱卖!”马师傅语气重重,双眸烁烁,只觉得人回到了平县脑子还是懵的,“东家,您是没瞧见,并州城内就跟打仗似的!那帮人都疯了!” “粮食价格一日比一日低贱,不过几日,并州全城粮食价格跳水,从一斗从一百五十钱降到二三十斗!就这个价格,粮商们还得求着咱们买!” “有不少粮商是借钱买粮想大赚一笔的,结果赔得倾家荡产!只能去跳江!” 马昌顺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闭上眼睛回忆着在并州的疯狂见闻,只觉得那场景和乱世也差不离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