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观察着周雪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周姨,我的养父养母有了亲生孩子,真的不要我了吗?” 周雪没好气:“是是是!要不是你那不负责任的牲口亲爹,三年前他们就不要你了!” 杨小南心里不爽,可能是她见不得可怜懂事的孩子被凶。 心下分析:这个周雪到底属于哪头的人。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喂,郑建,你到底来不来接孩子!” 电话里的男人说道:“别给老子打电话,在国外,怎么去接?” “你又在国外了?休想骗我,实话告诉你,孩子在我这里就是颗定时炸弹,我马上要相亲了,被人知道我还怎么嫁人?” “凉伴!” 周雪担心男人挂电话拉黑她,飞快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一到没把孩子接走,我就去揭发你三年前杀了人!” 说完,她率先挂断电话。 扭头看见小男孩的脑袋从门缝里缩回去,一股无名火噌地升起。 “当年我怀你到八个月的时候,那畜生跑了,一跑就是八年,至今我都没再见过他。你以为我想把你送出去……” 跟随这句话,杨小南自动穿越回了十年前。 十年前周雪高中毕业,在复读班上遇到了同样的落榜生郑建。 或许是学习压力大起了逆反心理,周雪跟郑建早恋了。那个时期的爱情,女孩子没有掺杂丁点世俗东西,全是本能,只知道毫无保留全力以赴地去爱。 不出意外,双双再次落榜。 两人干脆光明正大谈起了恋爱,相约一起去江城打工。 男的做酒店门童,女的那时候性格腼腆内向,进了生产芯片的电子厂。 半年后,周雪怀孕了。 她例假一向不准,一开始并不知道,她除了犯困没有其他孕期反应。直到四个月后才发现,这时已经不适合流产了。 半年来她存了一些钱,想着干脆生下来。 郑建不发表意见,说看她自己。 周雪就生气了,生孩子肯定涉及到结婚啊,结婚就要走程序。 郑建说他还不到二十二,领不了结婚证。周雪说可以先办酒席,反正他们都是同一个镇上的人,宣告乡邻她才好把孩子生下来。 郑建嘴上答应着,行动上却采用拖字诀。 他忙得很,回家越来越晚,突然有一天,直接失踪了。 周雪找到他工作的酒店去,人家得知她怀的是郑建的孩子,都非常同情。具体啥情况,郑的同事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近期跟一个外籍桦人女孩聊得挺好。 而且,他辞职都已经半个月了。 周雪如遭雷击。 她措手不及举目无亲中只得给郑建父母打电话。 一开始他父母很着急,火急火燎的要接周雪回老家生产,说当天就买票过来。 可笑的是,这票一买就买了三天,最后集体装死再也没法联系。 周雪经此一役,性格大变。 她没有回家丢父母的脸,一个人顽强地在江城生活。孩子快出生之前,她在出租房附近邻居的引见下,给孩子找好了收养的人家。 顺便说一下,周雪当年坐月子的出租房,也在仙桃街。收养她孩子的那户,论起来还是赵启刚家亲戚。 接下来的七八年,周雪先后换过三家工厂,最后发现夜总会来钱才快。 但是这工作不能长干,干得越长越没钱。 以杨小南的理解,有点醉生梦死那味道。这样的状态,何谈存钱? 她也是第一次走进销金窟,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生活糜烂的人类。 这里的女服务生某些地方称公主,公主们赚多少花多少。想存钱?天天浸泡在那种环境下,很多人精神是分裂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哪有理智可言呢。 唯有脑子极度清醒的人,最后才能存下钱找个老实人嫁了。 周雪就属于这种。但她不愿找个老实人就算了,所以才一直单着。 杨小南心说:老实人何其无辜。 不过有些也是假老实人,老婆女友在干啥,他心里清楚得很,每天上班还甘愿充当车夫。至于老婆女友的青春饭吃完之后,他们是不是继续在一起生活,那就难说了。 形形色色,啥三观的人都有。 当杨小南第一次看见周雪跟一群女孩(过审略过),挨个站成一排等客人挑选时,她胃部不受控制地翻涌。 有大大方方站直的,有佝偻着徒劳想藏住的,也有麻木不仁的…… 原来这也是所谓的商K啊。 神秘东西体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后面周雪在其他场所的工作画面自动帮她略过了。 杨小南拍拍胸口,酒池肉林的画面冲击实在太大,五味杂陈:这也是生活的一种啊。 …… 孩子送出去的第五年,郑建有消息了,衣锦还乡。 周雪哥哥描述那天的场景:“他开的法拉利,法拉利你知道吗!发动机那声音真他娘的美妙,要是让我坐进去爽一把,折三年寿都行……” 郑建跟当年住酒店的外籍桦人姑娘结婚了,真不知一个小镇穷小子,是怎么勾搭上的。女方家还给他在国内开了个公司,这些年他一直是国外国内两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