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直至晚间,流放队伍终于来到一所废弃的破庙暂时歇脚。
破庙不大,根本容不下所有人,那些人为了能躲进破庙避雨,大打出手,抢破了头,最后还是解差们挥鞭子教训才罢休。
云辛籽一行人一直冷眼瞧着,生不出兴趣同他们争抢,在破庙口找了一个能勉强躲雨的地界,支起了帐篷。
雨下不停,根本寻不到一点干燥的柴火,索性云辛籽之前存了些,一直用油布包着,也没有湿,就在一处雨淋不到的屋檐下,生了火,五口人围着火,又支起了锅,煮上了一锅菜肉汤,将干粮架在火上略烤了烤,安静满足地填饱肚子。
比起破庙里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云家这五口人安宁得像是来郊游的,拿暖身子的羹汤,就足够令众人流口水了。
他们可是许久没吃上热的了,都是啃冷硬的窝头。
“籽儿,张家那口人,没了,解差刚扔了出去,我瞧了一眼,心口那血洞,像是用簪子刺的。”周涵絮对着云辛籽咬耳朵道。
“她动作挺快。”
云辛籽一点儿也不意外,就廖氏的性子,稍加挑拨即可。
“我,我能借个火,烤,烤一下窝头吗?”
云辛籽止住话头,抬眸望去,只见宿哥儿一只手拿着小半个窝头,浑身的衣衫比之前更破了,露出的皮肤又多了几道青紫,可那双原本有些怯懦的眼神,却变得坚毅无比,连带着不甚出彩的小脸都显得俊秀了些。
云辛籽眼眸掠过欣赏,微微点头,让出一个位置,眼神示意他坐下。
“这个馒头给你,还有这个水囊,里头有温水。”云辛籽一边将馒头和一个小水囊递了过去,一边觑着那头又嫉又恨的眼神。
云辛籽扯了扯嘴角,装作没瞧见那些人饿狼般的眼神。
宿哥儿有些怔愣地看着怀里的水囊和馒头,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大着胆子来借火,只是因为他的姨娘胃不好,不能再吃冷的了,这才厚着脸皮来的,没想到云辛籽会给他吃喝。
他不是没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他也害怕,可是这是给他的,就是他的,他要护好,不能给别人抢了去!
待窝头热了些,宿哥儿朝云辛籽鞠了一躬,飞快跑回他的姨娘身边。
不出所料,廖氏的长子料哥儿第一时间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伸手抢。
宿哥儿自然不会让他如愿,板着小脸将馒头藏在怀里。
“小畜生,你敢藏!拿来。”
“这是我的。”
“我看你是找打!”
料哥儿十一岁,身材高壮,而宿哥儿小豆芽菜的身材,一推就倒,很快就被踢了好几脚,可他依旧将水囊和馒头藏得好好的,不给料哥儿抢夺的机会。
“快来!我按住他了!”
料哥儿一招呼,立马有好几个年纪相近的孩子围了上来,对着宿哥儿拳打脚踢的,宿哥儿的身上很快便添了新的伤痕,可小脸依旧是一副坚定的样子,始终护着怀里的东西。
“宿哥儿,给他们吧,不然要被打死的!”宿哥儿的姨娘哭喊着,随后又跪在廖氏的面前,哭求着,“夫人,求求你让他们住手吧,再打下去,宿哥儿就没命了,呜呜。”
“你求我也没用,谁给的馒头你就找谁去,谁让她只给了一个馒头啊,既然给了,那就应该都给,光给一个是怎么回事。”
“我若是你,就赶忙让自己的儿子停手,别出了半天力,东西还是别人的。”
云辛籽用树枝拨着火,语气不咸不淡。
廖氏一时有些不解,拧眉朝料哥儿那方向望去,却见长房那涛哥儿正躲在一边使劲地喊着:“料哥儿,你太没用了,快抢来啊,你再抢不来我就不让你做我小弟了!”
“我马上就能抢到了,你再等等我,大哥啊!”
大哥啥大哥,料哥儿比他大好几岁啊!素日在府中摆谱便罢了,全当照顾自家弟弟了,眼下在众多外人面前,却依旧像使唤奴仆一样使唤她儿子,这是将她的脸面往地上踩!
廖氏感觉周身被火烧着,又气又急又羞恼。
是,她是庶子媳妇,那是长房嫡系,她活该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可她的料哥儿何其无辜,凭什么如此差遣她的料哥儿!
“料哥儿回来!”
“娘,我就快抢到了!你别叫我了。”
料哥儿正抢得起劲,根本不搭理廖氏的话。
“料哥儿,快点!再慢你就不是我坐下最棒的小弟了!”
这话直接将廖氏气晕过去。
“嫂子,涛哥儿这话不太好吧。”廖氏忍着气说道。
“有啥不好的,你们本就是我们长房的奴仆。”长房的张氏不屑道。
廖氏气得差点扯断了自己的裙角,本想上去理论,可这时,殴打宿哥儿那儿又出现了状况。
宿哥儿本被人压着打的,可不知怎地,他突然大喝一声,猛地起身将面前几人推倒,一手护着水囊馒头,一手持着不知打哪儿来的枝条,拼命地抽打。
“让你们抢我的东西,让你们抢我的东西,都以为我好欺负,我才不是任人磋磨踩扁的废物,我打,我打!看你们谁敢再抢我的东西!”
宿哥儿一张脸更加青红肿胀,可眼中的情绪却令这些孩子心惊。
这还是当初那个任他们欺负不还手的小庶子吗?
宿哥儿喘了一口气,一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他趁这几个孩子不备之际,直接越过他们朝涛哥儿冲去。
每次这些人打他时,都是涛哥儿在背后挑唆,他在一边摇旗呐喊,那些人不过是他的打手罢了,他才是幕后主谋。
“每次都是你找事,你以为你是谁!这么大了三字经都背不明白的废物罢了,真把自己当可大半蒜了!”
宿哥儿使出全身的气力去打,似是在发泄一般。
“涛哥儿!你个小贱种,敢打我的涛哥儿!”张氏见自己儿子被打,顿时急了,撸袖子就要上前。
廖氏故意伸出一只脚,张氏毫无防备,摔了个大马趴,吃了一地的土。
“哎呦呦,嫂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没事吧,我可不是故意的。”
“你!”
“娘啊!快救我!我痛死了!”
张氏听到涛哥儿的呼救声,没空与廖氏理论,起身冲上前,一只手就想拎起宿哥儿。
“贱种,你敢打我的宿哥儿!”
张氏一只手直接掐上了宿哥儿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