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天微亮,江焱还在穿戴朝服,青木便在门外请示:“爷,青枫说要见你。”
江焱眉心一跳。
这么早,青枫来找,定是柒柒出了问题。
“让他进来。”
青枫携着一身水露,进门二话不说,将江柒柒的信珍重地呈到江焱面前。
“大爷,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江焱接过信件,露出狐疑之色,“她人呢?”
青枫快语解释:“二爷偷换赈灾粮的事情暴露,被九皇子盯上了,小姐去找二爷,我离开时她人在京城外的驿站里。”
江焱将信快速浏览一遍,只觉疑点颇多。
江森利用赈灾粮获利,江焱从未调查过,但江焱清楚,江森一定会牟利。
只不过江焱信任江森的手段,知道江森做事有分寸,不会太过,所以从来没有理会过。
令江焱费解的是,江柒柒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甚至能查询到九皇子的行动。
他出声询问青枫,“柒柒究竟在做什么?她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青枫抿了抿唇,其实他也很费解。
尤其作为江柒柒的护卫,江柒柒的所有计划都是他去执行,他深知他什么都没有查到。
可偏生,江柒柒都知道了!
这就很奇怪。
青枫没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说出来,只告诉江焱:“属下也不知,但是小姐特地嘱咐我务必把信送到您手上,想来这件事一定事关重大。”
江焱重新把目光落在纸上,细细思虑片刻后,出声:“青木,你立刻前往驿站支援,务必把小姐安全带回来。”
“是!”
青木遵命,随后和青枫快速离去。
江焱穿戴好衣物,掂量着信中内容,前往皇宫。
朝上,尊贵的帝王裴庆身着华丽的龙袍,慵懒地坐在巨大龙椅上。
作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裴庆拥有一切世间最好的东西,他热衷于保养,有数十名医者常年为他调理身体、饮食。
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的帝王。
所以年过半百的他,不显丁点老态,身材匀称,皮肤紧致白皙有光泽。一双眼眸淡淡睥睨众朝臣,显得很随意。
堂中,几个朝臣在吵嚷水患之事。
黔江年年水患,民不聊生,长此以往下去,此地将成为无人之区!
建造水坝,刻不容缓!
然,黔江地势不利,且洪灾每年都极其凶险,需建造大型水坝!
投资太大,国库告急啊!
当户部说出国库无钱支撑水坝建造时,皇帝开口了。
“孤早就说过,水坝修建劳民伤财,让你们去想更好的办法!”
“还是年年嚷这些陈词滥调,你们不烦,孤都听烦了。”
“好了,今天先这样,下朝!”
朝中众多老臣痛心疾首。
水坝修建,劳民伤财?
那行宫修建,就不劳民伤财?
皇陵修建,就不劳民伤财?
裴庆在位期间,大修皇陵一次,修建行宫两所,改建行宫两所,还在京城内铸造各种奢华建筑,数不胜数。
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你会觉得这个国家繁荣昌盛。
殊不知,京城之外,早已满目疮痍。
然,纵朝臣再心焦,也不敢多说一句。
因为忤逆了这位帝王,而血溅朝堂之人,不再少数。
敢于抗争者,早就死光了。
有几个老臣把焦急的目光投向江焱,因为陛下对江焱最为看重,最为和善,江焱的话陛下能听进去几分。
然,江焱面无表情地站着,浑然局外人。
帝王已经走下龙椅,进了内室。
众朝臣,也只能散了。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愉快之人。
如果水坝建了,灾情没有了,那赈灾也没有了,还怎么从中获利?
回到内室的帝王,接下小太监递来的养生茶,轻抿了一口。
回甘的茶水流入心间,把上朝带来的烦躁一扫而空。
他吩咐:“让丽姬过来伺候,好久没听她的歌了。”
大太监福公公小声提醒,“陛下,丞相没走呢。”
“哦?”
裴庆有点意外,抬眼去瞧,江焱正朝这边缓步走来。
那身姿,真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裴庆每日上朝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多看两眼江焱。
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待到江焱近前,裴庆露出笑容,“不是一向跑得最快吗?今日怎么留下了?”
江焱恭敬地俯身禀:“国库告急,臣见陛下忧心不已,特来送钱。”
“哦?怎么说?”
裴庆被勾起了兴趣。
江焱继续道:“赈灾支出巨大,然每次的赈灾粮都会被地方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也没多少了。”
裴庆点点头,也正常。
钱从眼前过,那些个官员怎么能不眼馋呢?
“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若是不送这些粮,会被百姓骂死。”
这位帝王没心,但他会周全自己的名声。
江焱又道:“送当然是要送的,但我已命江森出了京城就把赈灾粮换成劣质的陈粮,如此一来,地方官员就看不上赈灾粮了,也不会克扣。”
“而百姓早已身处水深火热,能有口吃的就满足了,不会挑粮的好坏,不影响陛下的名声。”
说着,江焱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
“这是劣质粮和优质粮之间差的钱,我给陛下,陛下留作私用就好了。”
裴庆恍然大悟,直喊:“妙!妙!妙啊!”
他激动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江焱身边,一把握住江焱的手。
“阿焱,你真是我的解语花!”
江焱的目光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瞳孔缩了起来,强忍着没有挥开。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裴庆哈哈大笑,“今日开心,留下陪我吧,刚好南疆进贡了一些好东西,你同我一块欣赏。”
裴庆手指点了点江焱的手背,眸色格外的意味深长。
江焱当即退后一步,腰弯得更低了。
“陛下,最近的奏本满天飞,臣还要帮您去处理,您还是让丽姬来陪吧。”
裴庆笑意淡下去,一抹不悦浮上眉梢。
“你啊,后来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江焱的头始终未曾抬起,只道:“臣不敢。”
瞧着江焱始终呈在手里的银票,裴庆叹了一声,“去吧。”
江焱连忙将银票递给福公公,快步离开。
殿门外,江焱看着自己被碰触过的手,眸色如暗水翻涌,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