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酱板鸭估计有五六斤重,风卷残云般便被大家干完了,徐文厚将第二盘酱板鸭推到桌子中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暗忖:“本来还想打包一盘回去的,算了,先吃了再说。” “来,贾兄尝尝这个!”徐文厚热情地夹了一块肥美的鸭肉到贾环的碗里。 贾环甚是无语,因为小胖子夹给自己的这块竟是鸭屁股,最膈应人的部位,关键这死胖子还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假装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道:“吃撑了,稍事休息再战。” 徐文厚嘿嘿一笑,拍着肚皮道:“贾兄的战力未免太弱了些,我才六分饱!”说着便夹了块鸭头美美地嚼食起来。 贾环便趁对方不注意,把那块鸭屁股丢到桌子底下了,岂料这小胖子动作虽然笨拙,但眼睛倒是挺敏捷,竟然发现了贾环的小动作,忙侧身往桌底下瞄了一眼,发现被扔到地上的鸭屁股,顿时变了面色,痛心疾首般道:“贾兄这是作甚?为何把鸭尾扔了?” 贾环这下尴尬了,讪然道:“在下不太喜欢吃这个。” “那也别扔啊,多浪费,还给我吃就好了!”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贾兄不欲,吾欲啊,真是的,简直暴殄天物!”徐文厚一脸痛惜,竟然趴到桌子底下,撅着屁股把地上那块鸭屁股捡起来,把贾环和石头这小子都惊掉了下巴。 “七爷,这都脏了,还是不要了吧!”石头一脸嫌弃地道。 徐文厚却把那块鸭屁股丢进茶杯里,用茶水洗了洗,然后夹起来重新醮了酱,流着口水般道:“扔了多浪费,洗洗还能吃,这可是本公子的最爱啊!”然后塞进嘴里,美滋滋地嚼了起来。 贾环不由汗嗒嗒的,不过也明白这小胖子刚才并非是故意膈应自己,而是真认为这部位好吃,所以才夹给自己品尝的,由此可见,这小子还挺单纯的,乐意把自己认为是最好的东西纷享给友人。 这时,徐文厚却突然僵住了,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贾环吃了一惊,只以为鸭屁股太大,把这小子给噎着了,急忙站起来猛力拍打他的后背。 “嗯,贾兄,别……别拍!”徐文厚急忙捉住贾环的手,硬是把嘴里的鸭屁股吞了下去,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贾环循着徐文厚的目光望去,心里登时打了个突,而石头这小子也是微微一震。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小巷子里来了两个人,一名老者,一名中年文士,而小胖子正直愣愣地盯着这两人。 这两人见到小胖子,显然也有些错愕,而蹲在地上吃饭的四名侍卫这时也站了起来,端着饭碗肃然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出。 “皇……黄爷爷,黄叔叔!”徐文厚吃吃地叫道。 贾环心头剧震,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石头则伸手摸向腰间的小斧,盖因这二人身后的两名跟班杀气太重了,目光凌厉而锐利,竟让石头产生了危险的压迫感。 贾环急忙伸手按住石头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头,石头悄然松开了摸着斧柄的手,警惕地盯着来者。 在场其他食客显然也察觉气氛不对,站起来飞快地溜掉了,店家夫妇也紧张地退回屋中。 “七哥儿?”老者讶然地扫了贾环和刑威一眼,问道:“这是你的朋友?” 徐文厚偷瞄了中年文士一眼,懦懦地道:“是……是的!” 老者拉过来一张凳子,径自在桌旁坐下道:“既然是七哥儿的朋友,又碰巧遇上了,那便一起坐吧。” 石头站起来闪到贾环身后,那中年文士犹豫了一下,在石头原来坐的位置坐下,而两名随从则左右而立。 “七哥儿坐吧!”中年文士淡道:“正好陪你黄爷爷吃顿饭,还有这位七哥儿的朋友,你也坐!” 徐文厚小心翼翼地重新坐下,同时向贾环使了个眼色。 贾环也只好跟着坐下,老者对着店内叫道:“店家,再来两斤卤牛内,一盘酱板鸭,两壶烧刀子酒。” 片刻,店家便把酒菜端上来了,又给众人换了干净的碗筷和杯子。 中年文士给老者斟了一杯洒,一名随从本欲先试酒的,老者却拒绝了,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砸了砸嘴叹道:“还是这个味道,故酒仍在,故人安在?” 说完打量了贾环一眼,问道:“这位小友怎么称呼?” 贾环拱手道:“在下贾环!” 老者眼中精芒一闪,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中年文士,微笑道:“姓贾,莫非是荣宁二公之后?” “家父名讳贾政!”贾环不动声色地道。 “呵呵,果然,听说贾家有一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可就是小友?” 贾环摇头道:“那是晚辈的兄长,名字唤作宝玉。” 老者点了点头道:“是了,老夫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童子试小三元,今年南直隶乡试解元的贾府神童——贾环!” 贾环有点意外,忙道:“惭愧,只是侥幸罢了,没想到前辈竟也听说过贾环的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