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听到陈伽罗的话,竟然没有半分的意外,轻笑着摇摇头。 “陛下您这话,我也问过陈琦。您知道陈琦怎么说的吗?” 陈伽罗摇头:“不知!” 柳毅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那是陈琦在秦奕公公的陪同下来府中还书的时候。我和陈琦殿下坐着聊天,我毫不避讳的向陈琦殿下问了同样的问题。陈琦殿下的回答哪怕是今日思来,也是振聋发聩,令人耳目一新。” 陈伽罗有些急切的说道:“详细说说,莫要漏掉一个字。”陈伽罗身体前倾,像是蓄势待发的豹子,准备去狩猎猎物一般。没错,陈伽罗急了,他着急了。 柳毅点头:“陈琦殿下说:‘他对当皇帝没有半分兴趣,那种劳什子营生,就是上天降给嫡长子的惩罚,只有傻子才会去争那把椅子。当个藩王,就个藩,逍遥自在的在封地上当个王爷;不愁吃穿。想娶多少漂亮美人就娶多少漂亮美人,想什么时辰起床就什么时辰起床。今天不想干活了,就在家里听听曲儿,随意吃点餐食。好不自在。’” “‘那劳什子皇帝,吃个饭都一大堆的规矩;陪老婆睡个觉还得被人听墙根,刚和美人玩儿的高兴了,就得被太监在窗沿下面念叨祖训,烦都烦死了。而且每天寅时不到就得起床,大朝会小朝会,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得去那龙椅上坐着当摆设。高兴了不能笑,生气了不能发火,伤心了不能哭。因为你是皇帝,你那里有个屁大点的事儿,御史言官们就得给整出个天大的罪过来。’” “‘那样的日子,他陈琦一天都过不下去。’”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话,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娘的,这么多年了,真正能够体谅他当皇帝的苦的,竟然是自己从来没正眼瞧过的三儿子陈琦。如果不是柳毅的转述,如果是陈琦现场说的话,陈伽罗真的能现场给陈琦点个大大的赞…… 但是陈伽罗是皇帝,皇帝是啥?就是装呗。就算他现在很高兴,也得表现出愤怒来,没办法,这个13他必须得装。 陈伽罗:“这个逆子。就因为怕累,怕苦,怕麻烦,就将朕这皇位视若粪土,弃若敝履吗?可恶!他还是不是我陈氏的大好儿郎了?” 柳毅斜眼白了陈伽罗一眼,心中早就将这个假模假式的家伙鄙视了一顿。明明心里很开心,陈琦能体谅他的苦衷,更心知肚明的绝不可能允许陈琦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还非得口是心非的假装自己很愤怒,累不累呀。 柳毅无奈的摇摇头:“臣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就问了同样的问题。然后陈琦殿下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陈伽罗眼睛一亮:“说!” 柳毅点点头:“陈琦殿下说:‘皇长兄陈环,是皇后娘娘所生,既是嫡子,也是长子。这皇位理应就是他的囊中之物。父皇在皇兄两岁的时候就册封其为太子,这叫做名分已定,地位已成。而且父皇对太子的教育也是奔着培养储君去的,这一点和其他皇子是完全不同的。父皇虽然子嗣众多,但是其他人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绕开嫡长子陈环君临帝位。别说他们做不到,就算是父皇他也做不到。’” “‘何况,父皇若是想要自己的儿女们相安无事,他龙归九天后,自己的子嗣不要自相残杀。就不能轻易的动太子的位置。我们所有的皇子皇女都应该清楚,只有太子陈环继位,才能保证他们所有的兄弟姐妹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陈伽罗听到柳毅的转述,将棋子丢进棋篓中,哈哈大笑的站起身。 “好,好,好。有才而不傲慢,清醒而自知。看来,朕是太在意司天监的所谓的预言了,忽略了自己这个三儿子了。是朕之过也!是朕之过也!哈哈哈哈哈!” 柳毅见一向傲慢自负的陈伽罗,竟然承认自己的过失,简直像是见到了怪物似的,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惊诧之意简直就溢于言表了。 陈伽罗:“柳毅,这局棋不下了。咱们来说一下关于尉迟府如何处置的问题吧。” 柳毅点头,看向陈伽罗道:“陛下既然已经将尉迟府的案件定义为丰都驿的内政了,那么那尉迟府的处置臣建议您不如将对尉迟府的处置全部交由陈琦殿下自行决断。臣相信殿下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陈伽罗闻言,假装愠怒的说道:“柳毅,你是不是收了陈琦那小子的好处了,怎么处处都给那小子说话。” 柳毅没好气的白了陈伽罗一眼:“陛下,若说这满朝文武中,谁收了陈琦殿下的钱和好处,恐怕您是最没资格谴谪别人的吧。您为啥这段时间再也不提从国库借钱补充内库的事儿了?不就是因为陈琦殿下给您内库送钱了吗?” “还有您请臣喝的这茶,不也是陈琦殿下送给皇后娘娘,您死皮赖脸的去跟皇后娘娘讨来的吗?还有您每天去紫阳宫用的膳食,那厨子……” 陈伽罗现在老脸羞的通红,没好气的从桌案上拿起一枚棋子,愤怒的冲柳毅丢去,打断了柳毅的话。这个老东西说话太难听了,搞得他跟被包养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