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你有特别之处,我还以为方才初见之时已经见识过了。” 尽管有些许诧异,芒神使脸上笑意依旧未散,他见阿泠在跟前凝聚肉身,也未有任何举动。 阿泠的想法很简单,真要对自己动手的话,芒神使断然不会跟自己说这么许多。 剑鬼心想道理也很简单,要么芒神使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要么干脆就是他无法对自己动手。 这段岁月已成为因果的一部分,阿泠无法擅自在这里做出影响因果的决断,那么相对的,阿泠身上也应当缠绕着芒神使解不开的因果。 当然这也仅仅是剑鬼的猜测,所以他才当着芒神使的面使用纯净灵蕴凝聚一具肉身出来。 对方的反应也一定程度上印证他的猜测,于是他便直接问道:“既不放我走,也不动手,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神权?” 听到“神权”二字,芒神使脸上笑意更浓,他甚至低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摇头。 阿泠从他这般反应中读出了些讽意,等了半晌,芒神使也未曾给出回答。 “跟我走吧。” 扔下这句话,芒神使便转身,阿泠顿时感觉到四周浓厚的压迫感消失不见。 阿泠当即蹙眉,不解芒神使这又是什么章程,于是直接问道:“去哪儿?” “你费劲来到这里,不就是想知道些什么吗?那就跟我走吧,别太多话。” 说完,芒神使便自顾自向前,没有回头,像是完全不在乎阿泠会不会跟上他,又像是笃定阿泠一定会跟上他似的。 刀鬼当即提议道:“先走,打又打不过,跟上去作甚,大不了先回去再说。” 确实如此,此时间的芒神使应当已经与兽神使交战过一番,但对方看上去完全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元气大伤”,带给他的压迫力是实打实的。 此刻能有机会走,阿泠属实内心好好挣扎了一番。 转念一想,剑鬼便反对道:“目前来看,芒神使来意不明,不过敌意倒是没有,现在回去也是线索全无,索性顺着他去看看。” 偏头胀痛不已,阿泠一咬牙,决定还是跟了上去。 芒神使还是没有回头,反倒是从怀里不知何处,摸出个包袱来反手就向后抛给了阿泠,阿泠连忙接住,打开一看,原来是一身衣裳以及一张...脸皮? 之所以说是脸皮并非面具,是因为他手中的,无论是光泽还是手感,分明就是一张从活人脸上剥下,又经过特殊法子处理制成的脸皮。 “穿戴好。” 阿泠将衣服换上,反倒是将那张脸皮揣进了怀里,脸上血肉一阵模糊之后,他的脸便彻底化作了另一番模样。 他上前问道:“你口中的‘那人’是谁?似乎对我的事了解不少。” 芒神使轻笑未答,自顾自加快了步伐。 说是步伐,可阿泠实在觉得那已经比飞还要夸张了,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先前还在自己跟前的中年人就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刀鬼哪受得下这气,魂海当即沸腾不已,这副由纯净灵蕴新生的凡俗躯体瞬间便快到了极限。 芒神使看似神速,一路上还是时不时停下来等待阿泠跟上,不过每当阿泠依稀瞧见他在原地等候时,他便又立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丝浑厚无比的灵蕴以作指引。 “他娘的,等老子攀上九阶高峰,必然再回到此时,不为别的,就他娘这般溜着你个老东西玩。” 一边骂一边追,总算是在一处偏僻村庄前,阿泠终于有了时间停下来喘息,以纯净灵蕴修补因负担过重而产生崩损的肉身。 芒神使走在前,与阿泠一道漫步在这座寂静的村庄前。 “这里是...叫什么村来着?我忘了,不过也不重要了。” 阿泠能明白芒神使这句话的意思,才走没两步,他就看到了几个孩童倒在道路中央。 其中一个脸上天真笑容都未来得及散去,周围地上用树枝划的方格子也未被微风扬起的尘土掩盖。 似乎在灵魂被抽走之前,他们还在无忧无虑地聚在一起,玩着阿泠很熟悉却没玩过的游戏。 对门那家民居房中忽然冒出浓烟,阿泠顾不得芒神使作何反应,一个激灵便冲进房内。 只见灶台中的火焰无人看守,焰苗顺着地上妇人家的肉躯,以及身边散落一地的柴火蔓延到房中的每个角落。 阿泠于心不忍,灵蕴化了条水蟒在房中游了两圈,将火灭了。 他蹲下身来下意识用纯净灵蕴修补妇人被烧焦的身躯,可随即他自己都摇了摇头,灵魂都没有了,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随后他出了门,发现芒神使还在原地似是在等他。 “走吧,前边路还很长。” 芒神使说的路很长丝毫不夸张,甚至阿泠觉得“很长”这两个字稍微有些不足。 他将灵蕴注入肉躯四肢,随即便放弃了,干脆三魂离了体,将这具活生生“跑”废了的肉身丢在路边,用纯净灵蕴由凝了一具出来。 阿泠不得不怀疑,芒神使这是带他环游了整个北桦,他都数不清这半天功夫,自己究竟去了多少个村落,又进了几个城池,见了多少措手不及便被带走灵魂的无助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