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绣城的第二日,阿泠便迎着清冷的晨风出了城门。 “就这么悄悄地走了,也不知阿璃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 “哦?你是说万兽宗那位小尊主也来了绣城?那可真是...” “闭嘴吧你。” “呵呵呵,闭嘴还怎么给你指路?” 阿泠轻盈翻过城墙,一面和魂树空间之中的袁兵对话。 袁兵答应了这桩“交易”——在北桦,他担任阿泠的向导,而后者看他表现,再决定是否给他再活一次行走世间的机会。 即使重聚的那具肉身实为新生,并无他刻苦修炼数十载的半点痕迹,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阿泠觉得他并非是贪生之徒,之所以答应这桩交易,或许是因为别的。思考袁兵的目的是剑鬼的事,刀鬼懒得想,主魂觉得自己未必想得明白。 不过主魂倒是觉得,自己这脑瓜子里边越来越热闹了。 “泠兄,没看出来你还挺受欢迎的。” 袁兵笑吟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之前,他便察觉到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这道视线的主人似乎并不掩饰自己的行为,干脆说她故意让阿泠发觉她的存在。 既然没有察觉到敌意,阿泠便不紧不慢地转头,正好看见一个俏丽少女坐在屋檐上晃着双腿,白嫩双手托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不觉得冷,但还是在风中打了个寒颤。 “田闵姑娘,你怎么在这?” 问是这么问,可阿泠始终觉得,这姑娘明显就是在这等着自己,似乎是一早就知道他要打这儿过。 田闵轻盈跃下屋檐,走到阿泠跟前笑吟吟道:“我说了要跟着夫君,夫君去哪儿我都跟着。” 阿泠哑然,也只好让她跟着了。 “就这么让她跟着?要不干脆把阿璃也喊上,倒也热闹,嘿嘿。” 这也不是游山玩水,他当然不会这么做。不过他倒是想了想,稍晚还是给阿璃以传音灵器留下些讯息,免得到时候她生气。 他说过要和阿璃一起去看看天地广阔,可这一趟他心里也没底,暗处说不定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阿泠不愿把长孙璃再度置于危险之中。 面具生灵自那之后便再无音讯,像是被长孙柔彻底重创——不过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景,恐怕也只有长孙柔本人知晓。 阿泠走在前边,田闵便紧紧跟着。这姑娘倒也省心,一路上几乎没有再跟阿泠主动开口。 只是当他回头的时候,她也正好看着他,脸上还是那般天真无暇地笑着。 阿泠也正好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对方就“夫君夫君”地叫自己。 去往芒宗的路很是宽阔平坦,一看就是精心修缮和维护过,以阿泠的了解,其中费用定是不低。路边景象依然有些荒凉,芒神逝去之后,似乎整片北桦都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 这种悲意不仅仅体现在稀疏的过往行人脸上,也完全弥漫在了广袤天地中,就连路边的花草在这初春也毫无破土重生之意,丝毫没有早春时应当富有的生机。 阿泠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去甫来皇城的时候,两国景象在他心中对比异常强烈,甚至很难想象,这处国土居然是同处同一片天空下的。 “芒宗还有多远?”刀鬼不耐烦问道。 “快了,你不是想低调些吗,那就慢慢走呗,急什么。”袁兵慢吞吞回道。 阿泠心中有些烦闷,魂树和神权虽然超然,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显得有些负累。 从神界回来之后,自身修为转换成魂玉所属灵蕴看似省了些,但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却更高了。不言远的,单是为袁兵凝聚一次普通肉身,就足足耗去了他百年修为,着实让他有些肉疼。 芒神残躯内剩余的灵蕴根本没有多少,且几乎都被魂树吞了去化作养分,三魂得到的可以说少得有些可怜——起码不像是该从神灵身上得到的量。 而新得的这些灵蕴,大多都被他拿来维持「岁月」和「虚构」的存续。 毕竟是天道,世间运转的根本法则,他既完全占有这两条天道,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他越发觉得,当时将因果丢还给那坨肉山是正确的决定,起码那条天道还能正常运转,且根本不需要他来操心。 阿泠本想将「神权」暂且让渡给兽神,但主魂一旦冒出这个想法,三魂便“各持己见”,引得好几次裂魂症险些发作,也只好暂且作罢。 不过,好在两条天道的维持并不算太过夸张,他倒是想到一个好法子: 如今他的修为换作纯净灵蕴,一年修为可换一年多几天的纯净灵蕴——凭空生出的那些,他也不知为何,不过既然有此便利,不用便是傻子。 这个发现起初当然让他无比震惊,这是什么概念?这代表他只要灵魂尚在,灵蕴未竭,他始终依靠可以挤出些纯净灵蕴来。 要知道纯净灵蕴效用颇广,是最让阿泠感到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便让他觉得,生之玉便是魂树的根本和根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