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唤了鸿蒙,却唤来了不可名状之物。 第一次见兽神的时候,阿泠记得这东西就在兽神背后。 如今想来,当时兽神盘踞在混沌之中的姿态,莫不是在守护此物。 那堆肉山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还是它本身就存在于此地,只不过自己和两位神祗一直都未曾发觉? 还是... 它不仅存在这里,还存在于那里...存在于这混沌神界的每一处,因他呼唤了鸿蒙,所以它作出了回应。 混沌依然笼罩,阿泠还是看不清那究竟是何物。 在如同天雷滚滚般的心跳声中,他看到肉山上浮现了一只眼。 眼上无眉,却生有尖锐的牙齿,它朝阿泠眨眼,他便听到了锐牙咬合的铿锵声。 紧随其来的剧烈疼痛,让三魂同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经历过灵魂分裂之痛,对疼痛的忍耐程度远非常人可想象,但他还是觉得,很痛。 疼痛传来的地方,是映照在背后的魂树。 魂树回应了肉山的视线。 他仰起头,后脑那张脸看到魂树正在“离开”自己的后背。 构筑魂树的古老残缺符文,它们剧烈闪烁,不断变幻、扭曲。 唯一不变的,是魂树本来的样貌。 然而在下一刻,他看到这些符文在魂树中涌动,又忽然破壁而出,将他背后的肌肤都炸出金黄的血液。 “它在...生长!” 是的,阿泠看到魂树从自己的后背浮出,却又未曾远离。 符文构筑的树根,一部分深深刺进兽神的躯体,另一部分,却是以他无法反应的速度延伸,就好像一支支触手。 魂树的树根正在晃动、扭曲,让阿泠想起了面具生灵的丝线,它们扭在一起,也是如同这般。 触手环绕在他身边,并未得到他的命令,自行向芒神伸去。 阿泠很难想象,连古神都无法反应的速度究竟是如何的,但他此刻却亲眼见到了。 魂树此刻像是彻底“活”了过来,它触手般的树根将芒神缠住。 饶是一位神灵,都无法反应过来,可想而知,其速度究竟有多快。 “娘嘞,这玩意究竟是...” 阿泠到现在为止,也说不清魂树究竟算是什么东西。 他总觉得魂树是活的,是有属于它自己意识的,但从其出现开始到现在,他也未曾和魂树进行生灵和生灵之间的沟通。 “很好。” 然而兽神似乎对魂树的表现感到兴奋,其言语虽未表明此等情绪,然阿泠三魂现今就在祂体内,对于祂的情绪波动,他能较为敏锐地察觉。 前提是兽神祂自己也未曾打算掩饰。 芒神被树根缠绕之后,竟是丝毫都反抗不得。 魂树与浮现在芒神和兽神之间的肉山遥相呼应,它们彼此之间有着某种阿泠不可察觉的联系。 那堆肉山实在太大了,就连兽神和芒神山岳般宏伟的身躯,在其面前也像是两只寻常大小的野兽。 混沌遮蔽了肉山全貌,阿泠不得全窥,很快,从其体内传出的心跳愈来愈快,魂树的树根也随之越来越紧。 那条披挂在芒神身上,属于世间一切因果的织布,被魂树的一只树根挑起,缓缓递到了阿泠跟前。 阿泠当即一愣,因为魂树的动作此刻在他看来,竟然有些谄媚的味道。 “这玩意...在讨好我?”他看着魂树的树根颤颤巍巍地将因果织布递过来,莫名有这种感觉。 “泠鬼,这树根上是个什么味儿?” 阿泠将注意力集中在树根上,这才发现树根上的确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这并非是用鼻子嗅出来的,而是纯净灵蕴加持下,阿泠所察觉出的一丝异样。 “无法呼唤魂树了。” 听剑鬼如此言道,阿泠顿时心惊,他随后便尝试像往常那般呼唤魂玉,果不其然,魂玉并未回应他。 尽管魂树依然悬浮在兽神和他背后未曾远离,但它也没有回应阿泠。 “是不是那摊烂肉搞得鬼?” 果不其然,纯净灵蕴让阿泠看得清楚,魂树和肉山之间,果真有着虚无缥缈的联系。 魂树和肉山之间的联系,和他三魂之间极其相似,那是接近于同源之魂的微妙。 “是因为我呼唤了鸿蒙?” “是。” 一直沉默的兽神回答了阿泠,若不是祂此刻出言,阿泠甚至都快忘了,现在他是在兽神体内,他的每一个想法,兽神都很清楚。 因果的织布现在在阿泠手中,世间的诸多因果如今尽在他掌握,只要他想,他可以拨弄尘世之间任何人所产生的任何因果。 当然,亦有代价。 他目光凝聚在织布之上,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阿泠集中精神,脑海中逐渐勾勒出女子模样,而后,他所想之人的诸多因果,便通过因果的织布显现在他眼前。 从出生到现在,他所想的这位名为“翠儿”的女子,在尘世之中产生的诸般因果,以构筑织布的线条模样静静呈现,随时可供他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