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尊斩出了阿泠无法企及的一刀。 这一刀让两只面具御来丝线抵抗,却不能削弱其威能半分。 而后,一喜一愁两张面具,在它们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结实挨上了这一刀。 阿泠看到它们施展出金木水火土俱全的五行术法相抵,同时也向两侧闪避,却依然躲不过这一刀。 他背上都生出冷汗来,无法想象这一刀要是砍在这具连六阶强度都没有的肉身上,当是如何后果。 不管如何,有了刀尊兜底,他面对两张面具的底气也就有了。 到此刻为止,他还未从两张面具上看到「神权」,但也不代表他就肯松开警惕。 他向刀尊传音,将自己和哭脸面具对上的一些经验细则一一讲述,一边又配合刀尊的进攻,让两张面具没有喘息的机会。 相比起在岁月长河上独自面对怒容的刀鬼,剑鬼实在是觉得这边轻松了不少。 刀尊出刀时,他一直在感受其身上散发出的,与“意”相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意”,却又区别于意,让其每一次出刀看似随意,却又凌冽无匹。 一把破刀,也无惊天灵蕴加持,愣是砍得两只面具仓皇逃窜。 阿泠忽然想到一点,若是面具生灵是一个群体,它们是不是这样分散开的? 两只面具互相配合,猩红丝线飞舞之际,偶见血色蠕虫在其袖袍间跳动。 果不其然,一只最为肥硕的蠕虫,从愁容面具袖袍中飞出,在眨眼之间便形体暴涨。 它被凌冽一刀斩成两截,其断面处确是一片血红,内里蕴含着一处别样空间。 剑鬼心道果然如此,他在青山宗对上吴究的时候,便从笑脸面具中也进入了血色空间内。 似是每一只面具都有一蠕虫作为本体,其内里蕴含诡异空间,它们把抢来的生灵灵魂全都容纳进里,作为给养其自身的养分。 他虽说将这事告知与刀尊,后者却也没来得及避开血色蠕虫忽然涨开,以空间吞噬他二人的身形。 阿泠或可利用岁月逃掉,但他无法扔下刀尊独自面对两张面具。 不言其他,剑鬼实在不想去面对被丝线操纵的刀尊,就算三魂合一,拥有「神权」的他也不想再去面对那一刀。 如果刀尊遭遇不测,或许这片战场的结局也会随之动摇。 基于这样的想法,他主动任由血色蠕虫吞噬进体内。 进入空间的刹那,阿泠的耳边顿时炸响万千生灵的哀嚎。 哀鸿遍野之间,他提剑甩开丝线,看到下方于血海之中挣扎翻腾的千万生灵。 千万。 阿泠顿时失语,他进入过笑脸面具吴究的血色空间,也进入过哭脸面具的空间,无论哪一个,都没有这样多的灵魂存在。 他想到袁兵和哭脸面具之间做过交易,以一城百姓助袁兵“成神”。 此刻剑鬼便在想,这空间里密密麻麻的灵魂,一眼看过去就便知哪里只是一城之数。 袁兵的背后是谁?重伤垂暮的神使,以及一尊垂死的古老神灵。 他不得不猜想,眼前所见,才是北桦和面具之间真正的交易。 祂以信徒为代价,换取这些诡异生灵的相助。 但祂换走的到底是什么? 阿泠忽然想到,兽神似乎很久都没联系自己了。 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自己早该想到的,古老的神灵垂死之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 阿泠将此事告知与刀尊,简略带上了“神”与“信徒”的字眼,让其小心面具生灵汲取下方灵魂。 如果他所想不错,如果这一空间的北桦生灵灵魂都成为了面具的“养分”,那么谁又敢保证,它们不会获得“神格”,踏入神灵之境? 就算没有「神权」,神灵终究是神灵,他可不想以六阶之身直面两尊虚假神灵,即使是刀尊也一样。 任他刀法通玄,却也是在人间出刀,他手中的破刀,当真能够斩除神灵? “哈哈,小子,你怎么就知道斩不得?” 剑鬼被飞扬乱发下的笑容感染,其笑中带着无法言喻之潇洒。 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阻拦他,如果有,那他就握紧手中破刀,一刀下去,便也就没有了。 他好像隐约明白,刀尊散发出的那种,区别于剑意的“意”究竟是什么了。 阿泠甚至觉得,他离悟透那种“意”,就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小子,别说是这两只了——” 刀尊的乱发飞扬,他每一次出刀,都带着无匹之意,这一刀径直斩断愁容面具一角袖袍。 “就算是再来两个——” 再见其出刀,阿泠恍然间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接近“毁灭”的气息。 他觉得自己离这种“意”越来越近了,就差一句提点,便可尝试着挥出一刀。 刀尊外貌邋遢,若将他丢在甫来皇城外城街道上,说不定还会引来巡城司的灵修当叫花子上前驱赶。 但就是这样的人,能够挥出无比纯粹的一刀又一刀,每一刀都让阿泠难以望其项背,难以悟透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