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无趣。” 哭脸面具在岁月长河之上蹦跳,刻画悲切人脸图案的面具分开,断面是密集蠕虫。 面具下是一张脸,一张脸又分成两半,一半是苗志,另一半是阿泠。 它说无趣,是真觉得无趣。 岁月长河一次又一次被拨动,猩红袖袍拂过,一些凡俗之人的时间被修改。 世间某国境内,原本正值青葱岁月的少年人忽然之间一夜老去,从朝气蓬勃一步踏入垂死老矣。 它一蹦一跳在长河上行进,又有一位本该逝去的老者,忽然恢复生机,身形缩小变为一个婴儿。 “小友,你的灵蕴也剩得不多,「岁月」在我手,却暂不成大事。” 面具下,苗志的单眼向眼角斜视,他试图注视另外半张单目紧闭的“阿泠”。 “无妨,有一便有二,有了「岁月」,我便有了登天之阶。” 它在岁月长河之上嬉笑蹦跳,如得到糖果的孩童般兴奋,感受「神权」带给它的纯粹乐趣。 半晌后,它似是感受够了,便一脚踏入长河中。 这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岁月,哭脸面具来到甫来的某个偏远山村。 此处远离世俗纷争,宁静祥和。 “小友,这里像不像另外一个归雁村?” 面具下,阿泠的半张脸还是单眼紧闭,没有人回答哭脸面具。 它毫不在意,因为阿泠已经被它吞噬,无论肉身还是灵魂。 「岁月」已经完整,但它还需要大量的灵蕴来维持,或是用以修改、动用岁月。 它的目的不似单是为了动用「神权」,故而它来到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村。 这里甚至连一个灵修都没有,村中家家户户都供奉兽神像,但万兽宗都没有往这里投过巡逻力量,似乎是神灵本尊都懒得向这村里投下视线。 哭脸面具挑中了这里,丝线在村中飞舞,它放肆大笑。 猩红如血的丝线将村民们缠绕,被其缠住的村民,便被丝线强行跟哭脸面具建立起了「信仰」。 “这是第一步。” 村民们都张大嘴,翻着眼白,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走到它跟前。 而后,他们跪地开始膜拜。 哗啦—— 猩红袖袍展开,它作怀抱状,欣然接受一地俯首。 “太妙了,小友,你觉得呢?” “阿泠”当然不会回应它,那只是蠕虫构筑的半张脸,其灵魂早就被它吞噬转化殆尽。 阿泠不存在了,从此往后——不对,应当说是从古至今,阿泠从来没有存在过。 它从阿泠身上拿到了剩下半条「岁月」,岁月的长河之中,便再没有他的名。 村民们跪地叩首,磕得地上满是鲜血,他们都没有丝毫停止之意。 无论男女老少,妇孺孩童,都围绕着哭脸面具,向他们的神灵献上最高敬意。 古老而威严之气息在村中弥漫,使得村民们叩首的动作愈来愈重,愈来愈快。 尽管村民们都被丝线连接,却依然保留一丝生灵的本能。 他们在惧怕,惧怕那棵浮现在“神灵”背后的古老文字。 被岁月遗忘的古老符文在哭脸面具身后凝聚成一株三杈树。 生机、毁灭、天地、岁月... 村民们当然感受不出那么多,他们只会依照生灵的本能,向天道与其主叩首臣服,献上虔诚。 在一片咚咚响的叩首声中,哭脸面具见到人群末尾,一个小女孩手中还拿着一尊粗糙的兽神像。 这也不是家中供奉的那种神像,更像是小女孩手巧的爹娘为其用陶土捏出来的,让小丫头拿着玩。 他们朴素地认为,这样兽神尊就会投下视线,保佑小孩子健康茁壮成长。 “这难道不算渎神?” 哭脸面具嗤笑一声,歪头看了一眼,陶土神像极为粗糙,上边甚至还残留着手指纹路。 “罢了,待我拿到更多神权,登上神座,你也不过是我手中玩物。” 它走向前去,轻拂袖袍将小丫头手中的陶土泥像拍落。 “从今往后,亘古岁月,你的神只有一个,只能有一个...” 哭脸面具俯身,将袖袍遮住小丫头的头首,嘶哑又刺耳的声线像是用尖锐指甲划过石板。 更多的丝线似贪婪毒蛇般,把小女孩的脖颈缠上一圈又一圈。 它在汲取小女孩的灵蕴,不仅是她,这村里的每一个人都将面临这般命运。 这是理所应当,信徒向神灵奉献,理应如此,本该如此。 一个五六岁的凡俗姑娘家,能有多少灵蕴? 凡俗只论「本源」,支撑其灵魂存续之灵蕴,顶多百年尔。 一人百年,若是十人,千人,万人,甚至—— 天下人! 涓涓细流,终将汇成江海,为它铸造神座,铺设登天阶梯。 “嗯,不错,小小姑娘,居然有近三百年本源,可堪大用。” 它心满意足,觉得此行收获满满,收回猩红袖袍,转向女孩的爹娘。 两个中年村民俯首,不敢抬头直视,静候神灵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