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宫殿浮于万兽宗之巅,和那座宏伟的神像相对而立。 此时殿内有些冷清,阿泠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想到阿璃平日里老是努力仿着她母亲的样子,尽力不辱没“小神使”的名号。 但他觉得,长孙柔的这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阿璃怕是学不会了。 这是无尽岁月的沉淀,不是任何人都能学得出来的。 “近前。” 轻柔的嗓音回荡于殿中,阿泠上前了一步。 他保持着礼节,眼睛盯着地面,没有直视神使的尊容。 阿泠看到了一双不占凡尘的玉足降临于自己身前,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抬头。” 像。 他先是被眼前的白龙吓了一跳,视线投向神使的容貌时,这才发现原来阿璃跟她母亲这般相像。 长孙璃完美继承了其母的倾世之容。 但刀鬼没有胡思乱想,眼前的是这世上最为古老的生灵之一,其无意间散发的威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兽神使就这般盯着阿泠的异瞳,看了许久。 阿泠没有动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他莫名觉得,阿璃母亲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不是泠鬼,也不是剑鬼或者刀鬼,是与她相熟的某位。 他总算明白,那些说他“面善”的人,看自己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受了。 因为阿泠看着长孙柔,也有这般感觉。 就好像已经认识了许久,久到万古之前,岁月诞生之初。 一声叹息悠悠回荡在殿内,将阿泠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够完整。” 这是在说自己? 阿泠见兽神使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复。 他干脆开口问起关于哭脸面具的事情,将归雁村众人的灵魂如今都在其控制之下的实情和盘托出。 长孙柔没有打断他,脸上没有出现丝毫情绪,听他讲完过后,才缓缓回复道: “知晓了。” 就这样? 阿泠忽然生出一股火,满村的人都没了,作为神使,“知晓了”三个字就把自己打发了? 他没有掩盖自己的情绪,但长孙柔却没有给他追问的机会。 “进来吧,在门口鬼鬼祟祟作甚?” 阿泠回头,看见长孙璃扭扭捏捏地从门边走了进来。 “娘,关于那个面具生灵,您是如何打算的?” 看见长孙璃,神使的脸色上多了一丝温柔,她看了一眼阿泠,缓缓道:“我会留意,至于其他的,璃儿来安排吧。” 闻言,长孙璃神情一滞,惊呼道: “啊?我?” “你是下任神使,此事不当交予你?”长孙柔反问道。 长孙璃抿了抿嘴,暗自攥紧双拳,重重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我还要养伤,你们退下吧。” “娘受伤了?” 长孙璃惊呼道,正要上前,却见到神使轻抬手制止,其摇头道:“无大碍,这几日我便不露面了,一切交由你和众长老。” 说罢,白龙转头,神使留给阿泠一个背影,便走向了高处属于她的“神座”。 阿泠看了她一眼,没有行礼,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长孙璃见状,匆匆向已经轻闭双眼的母亲行了个礼数,小跑追上阿泠离殿。 “宗门大会,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阿泠顿住了身子,回头望向空旷的神殿,最后望了一眼俯视他的白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与长孙璃出殿后,殿门缓缓闭上。 白龙环绕在倾世神使身旁,忽然间龙头微偏,看向一旁的暗处。 “这小子还和以前一样。” 白发如瀑,于暗处踱步出的男子身形伟岸,他走进光里,脸上却依旧浓雾弥漫。 那是来自幽暗深渊的迷雾,无法被透进殿内的阳光,抑或是被神使的光辉所驱散。 长孙柔未惊讶于来人的突兀,朱唇未启,身边的白龙率先吐露人言道:“他不够完整,我难以接受你的做法。” “不再多看看?” “你似乎忘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太多。” 白发男子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脸上的浓雾久久不散,良久,他转身反问道:“关于那孩子说的面具生灵,你有何看法。” 圣洁白龙游动,长孙柔缓缓睁眼。 “我哪敢有什么看法。” 阿泠走在前边,脸上阴沉,脚步迈的飞快。 他身后的长孙璃快步跟着,想了片刻才说道:“母亲不会扔下你的家人不管的。” 她在殿外偷听了阿泠对母亲说的,如今归雁村众人的灵魂全都在哭脸面具的掌控之下。 那面具生灵她也面对过, 当然知晓其诡异之处,也清楚阿泠心里的焦急。 时间每过一刻,归雁村的灵魂就多一分危险。 忽然,阿泠停了下来,险些让身后的长孙璃撞上。 “不必,我自会去找它。”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愤怒什么,也许是没能从神使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长孙璃看着他冷漠的脸,犹豫片刻,还是拉住了他的衣袖,认真道:“那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