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 拥挤。 混沌。 能形容她此刻感受的,恐怕只有这三个词了。 李雅然明明记得自己眼前尚有蓝天白云,以及和煦的阳光。可是眼下,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本能的感觉还在正常运作。 这让李雅然非常无助,肯定有什么事情是被自己忽略了。 因此,她竭尽所能地调动着脑海当中的一切记忆。 然而所有的画面似乎都约定好了一同离她远去,无论李雅然怎么回忆,所有记忆都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一般,只剩下模糊的痕迹。李雅然能想起的,无非只有老乔治以及那杯峨眉飘雪。 可这个老乔治究竟是谁?为何除了最后交谈的画面,李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她无望地在黑暗之中挣扎,却只能将自己投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自己究竟身处于何方?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雅然感觉到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彻底包裹住了,四周全是阻力,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没办法突破围堵。 那是与被困在高墙内全然不同的感觉。 四周的障碍物好似并不坚硬,却严丝合缝地将李雅然困在其间。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慌乱!李雅然不停地告诫自己。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自己身处的方位,因此,她努力将意识扩散开来。 没想到,她的意识仿佛被禁锢在了原地,这是李雅然从没有过的经历。 周围仿佛布满了某种极其质密的物质,李雅然拼尽了全力,却始终无法取得突破。 这令李雅然脑中警铃大作。 毕竟过去的她在网络上一直畅行无阻,即便身处现实世界,她也能轻易获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甚至赋予粒子相应的能量,对身边的事物进行修改。 然而此时此刻,她所有的能力都被这不知名的物质限制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违背已知的自然规律。 就在李雅然感到万分诧异之时,她突然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靠拢。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迫感,她发觉自己变成了一叶扁舟,在浩瀚的海洋中航行,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边际。 本以为除了智能和其党羽之外,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无敌的存在了。 可没想到眼下竟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李雅然不禁感慨万分,饶是智能,也还是过于自大。 在这个地球之上,存在有太多尚未被破解的奥秘了。 “那就是你此生能够经历的最后梦境了,赶紧好好回味一番吧。在今后漫长的岁月当中,你将不再有那样的经历,你的意识当中除了现实,什么都不会剩下!” 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李雅然,同样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可她就是那样真切地接收到了这些信息。 “谁?你是谁?你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即将变成谁。”一连串信息再次钻入李雅然的意识当中。 她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信息来源,却发现自己毫无头绪。 此时此刻,她仿佛身处信息的旋涡之中,一切都凭空出现在她的意识当中,好像她本就该知晓这些。 “放松下来。既然你已经来到了我们的世界,那我们也欢迎你融入其中。毕竟我们已经休整了这么久,也需要做出适时的改变。”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李雅然再一次将意识放出,试图冲破包围在周身的禁制。 这一次,李雅然确信身边应该不存在任何危险,毕竟她接收到的信息,是对方愿意接纳她。 因此,她的意识较之前强大了不少,她已经能够在这种粘稠的质感中缓慢延伸了。只要意识能够扩散,她就有办法探查到周围的情况。 李雅然本以为自己能够遇见相同的意识,也就是正与她进行交流的人。 可没想到他们的意识刚进行碰撞,李雅然就立即被震得头晕目眩。 那不仅仅是她刚被上传到网络之上所经历的震撼了。 这一下若有若无的接触,李雅然感觉自己好似同时在读取数十万人的意识一般。 铺天盖地的信息瞬间与李雅然的意识相融,她仿佛被拉扯进了时间的旋涡之中。 那些从来都不属于她的记忆此刻正在她的意识中疯狂地盘旋,李雅然竟真的见到了那些无比耀眼的星系,疯狂地向外吞噬和扩张。 完全不同于生物之间的斗争,星系与星系的战争,是粗暴且不留余地的。 获胜的一方将占有全部的空间,而失败的一方,则会被另一方吞噬,彻底融入其间。 而后文明出现在李雅然的视野之中。 那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文明。 与传统意义的碳基或者科学家们曾设想过的硅基生命完全不同,它们甚至没有单独的形态。 放在李雅然眼中,她认为那个时期的每一颗恒星,都仿佛是一个独立的意识个体,它们竭尽全力想要扩张自己的领地,同时消灭掉一切可能的威胁。 原来文明竟然能以这样的形式存在与传播,实在是太震撼了! 她也因此明白此刻的自己身在何处,她已经落入地球深处,在地壳与地幔之下,那满是液态铁镍的外地核层。 “所以,你们是铁基生命?”李雅然试探性地问道。 “铁基?按照你们的理解,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我们从未进行过这样的定义。对于我们而言,我们也可以成为其他。只不过这里更适合我们。” 就在那意识回答李雅然问题的同时,又有无数的画面融入了李雅然的记忆,她开始用心品读关于地心文明的历史,以及它们为何会出现于此。 原来科学家对于宇宙起源的推断全都正确。 现阶段他们身处的宇宙,的确来源于最初的奇点爆炸。 但是有关于文明和生命的进化方式,却并不像科学家们推测的那样。 事实上,从奇点爆炸的那一刻起,意识就已经存在于世了,而后意识始终占据主导,这才有了后续的生命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