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感不适,楚大人,失陪了。”
她终究是没忍住心头的酸意,夺门而去。
楚循伫立在雕花窗户前,藏在长袖下的手微微颤抖,死死地盯着窗外那道娇小的背影,跑得越来越远。
姜玉楹回到澜园的时候,四下一片寂静。
她敛了敛情绪才跨进房间,儿子顾小宝飞奔过来,亲昵地抱住她的腿,
“娘亲,娘亲,你去哪里了?小宝想你了。”
姜玉楹双眸通红,弯腰一把抱住了儿子,“我也想你。”
顾小宝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伸出自己的小手,“娘亲,别哭,我给你擦擦,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你了,小宝会保护你的......”
姜玉楹强憋着泪意,吸了吸鼻子,“不是,没有,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在听到儿子那句“保护她”之时,她破碎的心又奇迹般地拼凑起来,渐渐平静下来。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为了一个负心汉,何必沉溺于悲伤和怨恨之中。
纵然自己满身疮痍,时间也可以抚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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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过几日,药铺就传来消息,有人闹事。
当她赶到顾记药铺时,店铺里的药柜东倒西歪,各种药材散了一地,一片狼藉。
姜玉楹黛眉微蹙,强压着心中的怒意,厉喝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嫂子,你们顾记药铺信誉一向极好,怎么我大哥一死,你们就开始卖假药呢?我兄弟吃了你们的药差点丢了命!”
孙兴城坐在药铺掌柜的位置上,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
姜玉楹紧紧攥着手心,气得胸口起伏。
这人以前常跟顾行舟称兄道弟,鞍前马后,每次见她都客客气气的,还尊称她一声嫂子,如今竟这幅丑恶嘴脸。
“孙公子,你不能凭空污蔑我们顾记药铺,你可有证据?”
孙兴城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盖有顾记印章的黄麻纸,又指了指桌案上一包药材,“这是我兄弟从你这买的药,你们用的这三七,连三七味都没有,还有,这人参根本就是提取过药汁的。还有这天麻是天麻吗?”
姜玉楹盯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中药,根本分不清,顾行舟从不让她沾染药铺的事。
“这些药材都出了铺门,难保不是你们在外面找的假药栽赃嫁祸?”
她走到孙兴城跟前,压低了声音,“孙公子,我哪里还有五百两体己银子,若你不嫌弃,就拿去给兄弟们买点酒喝?”
孙兴城听了这话彻底乐了,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白嫩的手,“嫂子,我不爱喝酒,我爱喝汤最爱喝奶。”
“顾大哥常夸你煲汤一绝,今晚我就要去陆宅尝尝你的手艺?”
“混账......”姜玉楹的声音颤抖,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声厉惧荏。
他与许文惠和姜承业完全不同,在临安也是一霸,今日稍有不慎,便会惹上大麻烦!
“孙兴城,你若执意捣乱,我就立马报官!”
“顾记药铺医死人了,哪位好心人帮我报个官啊!”孙兴城冷冷一笑,扯着嗓子朝门外看热闹的人们大喊。
孙兴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漫不经心开口,“嫂子,我姐夫是衙门的胡知县,这官司你打不赢。实话告诉你吧,你娘把你卖给我了。”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纸黑字,你可别想抵赖!”
姜玉楹气血翻涌,难怪许文惠和姜承业挨了板子过后没来找她麻烦,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这是我们的婚书,今夜老子就要生米煮成熟饭。”
姜玉楹拔腿就跑,“来人啊!救命......有人强抢民女!”
看到她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孙兴城怒骂了一句脏话,
“一群蠢货,还不快追!”
几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立马朝她追了过来。
夜雨渐浓,冷嗖嗖的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姜玉楹顶着雨丝在巷子里狂奔,慌乱中,她好像崴到了脚裸。
她心急如焚,身后那群恶徒则穷追不舍。
巷口停着一辆金丝楠木马车,而马车前的灯笼上印着一个大大‘楚’字。
姜玉楹咬了咬牙,拼命冲了过去,提着裙毫不犹豫爬上了马车。
车内光线很暗,她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踉跄,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反而跌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姜玉楹两只小手胡乱攀住了男人精壮的腰腹,一股熟悉的幽香交织着浓郁的酒香在鼻尖萦绕。
他好像饮酒了?
方才情急之下,楚循一把捞起她,用力一提,顺势坐下就将人禁锢在怀里,而另一只手则覆在她的腰间。
男人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醇香的酒气汹涌地喷洒在她的脖颈,温润的唇忽地擦过她的耳迹!
她脑袋嗡地炸开,一个激灵,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那只大手牢牢地摁住了她。
她心惊肉跳,羞赧得不敢抬头,喉咙干涩,“楚循!”
楚循嗤笑一声,“怎么不叫我.....楚大人了?”
姜玉楹赫然意识到他不喜欢自己称呼他大人。
以往,她会称他‘阿循’“伯彦”,偶尔还会亲密地叫他‘循哥哥’,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他‘楚循’。
如今她总不能不要脸皮套近乎.......
在她愣神之际,男人滚烫的体温顺着身躯贴靠的地方攀上她紧绷的后背。
冷热交加,一触即发!
“楚循,松手!”姜玉楹雪白的脸颊倏地涌上一层绯红,惊呼制止。
楚循身子猛地一僵,微醺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的手像触电一般倏地推开怀中的女人。
姜玉楹缩到马车的角落,一双手紧紧地揪着半湿的衣袂。
楚循腥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衣裙几乎湿透,几缕的发丝被淋湿贴在耳畔,白皙的脸颊上还沾着雨珠。
“披上!”他从匣子里翻出一件男人的披风扔了过去。
冗长的寂静过后,他忽地开口,“姜玉楹,你爬上楚某的马车,想做甚?”
姜玉楹张了张嘴,根本不知从何解释。
这时,几个魁梧的大汉气势汹汹把马车团团围住,马车的材质精贵无比,明摆着就是权贵世家,恶徒们都有些发怵,更不敢主动上前挑衅。
“大人,那娘们上了马车。”
属下撑着伞,孙兴城斜着眼扫了一眼马车,大声叫嚷,“还不把我娘子给拖下来!老子管教自己的媳妇,我看谁敢多管闲事!”
“娘子,怎么还躲上了?夫君接你回家!”
正当姜玉楹又羞又怒,不知所措时,楚循蓦地掀开了半截车帘,露出一张凌冽的脸,言简意赅,“滚!”
孙兴城看清马车上人的脸,瞳孔猛地一缩,大惊失色带着人落荒而逃。
姜玉楹探出马车,有点迷惑也有点懵,孙兴城怎会这般害怕他?
巷道空旷,雨声不止。
她缓过心神,“刚才麻烦你了,谢谢你帮我!”
楚循清冷的眉眼尽是积雪,声音比风还冷,“这辈子最后一次!”
姜玉楹抿着唇,如梦初醒,她掀开车帘,外面雨雾交织,视线昏暗。
“那我就先告辞......”
楚循眸光晦暗,斥道,“站住,你这个样子回去,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