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到?刘宝南眉梢动了动,猛地瞪圆眼睛,“开棺验尸?” “正是。”冯愈冷哼一声,“不开棺,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人信服。” 刘宝南垂眸不语,冯愈压低声音,“让吴氏回去劝劝米英杰的儿子。开棺看一下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怎么不把你爹挖出来晒晒太阳呢?刘宝南瞥了眼冯愈,“吴氏是我的妾室,与米家已经全无关系。纵是她回去,也没什么用。” 冯愈连连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瞟了眼刘宝南,“你那可是三百两雪花银。难道就一点都不着急?这节骨眼上,还讲究什么米家的儿子,你的妾氏?把银子拿回来,管她是谁的妾谁的妻呢。” 刘宝南心思活络起来,嘴上却说:“吴氏已然萌生去意。她回去就再不会回来了。我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银子。可别闹到最后,人也没有钱也没有。” “她想偷跑那是万万不能的。”冯愈手捻胡须,气定神闲的说道:“你纳她为妾的时候不是去衙门立了纳妾文书吗?凭着这份文书,她若是逃了跑了,你可以报官的嘛。” 刘宝南眼睛一亮,“当真?” “这还能有假?”冯愈看向刘宝南的目光多了几分恻隐,“你们刘家村的里长委实不够尽责。类似这种常识理应挂在嘴边时时刻刻宣讲。普及并且牢牢记住。如此一来,你们在外边遇到事才能知道如何应对。” 这倒是的。 刘宝南听过冯愈一番话,心里瞬间有了底。刘家村就他一个纳妾。村里多是烧制墙砖的匠人,有的一辈子没出过镇子。老实而又敦朴。像他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冯愈轻拍刘宝南胳臂,“这事儿你回去斟酌斟酌。我也就是多嘴这么一说。你要是不愿意,没人逼你。”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这是状子。一会儿我就递到衙门去。” 刘宝南眼睛瞪的老大,“你、你来真的?” 冯愈抻直腰杆,瞥了眼刘宝南,“谁跟你玩假的?你押三百两,我押一百两。不比你多,但那也是我的血汗钱。” 不是典当姨娘首饰和大毛衣裳得来的银子吗?怎么就成冯愈的血汗钱了?刘宝南对冯愈心生鄙夷。 这家伙长得人模狗样,实则比狗都狗。 冯愈朝刘宝南微微一笑,挥动着手中状纸,高声喊道:“诸位,诸位!你们听我说一句……” 话音未落,一枚热气腾腾的茶鸡蛋甩了过来,冯愈躲避不及,鸡蛋砸中眼窝,碎裂的茶鸡蛋爆出汤汁,流的半张脸上都是。 冯愈舔舔嘴唇上的汁水,点着头道:“挺香的。是好蛋。” 歉疚的声音旋即响起,“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我还以为是访事求饶,扔错了。” “无妨,无妨。”冯愈捏着衣袖擦了擦脸,“状子我都写好了。这就去衙门递状子,想要拿回银子的兄弟能不能给我壮壮胆,随我走这一趟?” “那有什么不行的?” “去!都去!” “就是!出力的时候不冲在前边什么时候冲?” “走走,去衙门。” “别管那几个访事了。都是些熊货。” 冯愈在前,一众人等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往衙署走去。 躲在矮墙后边的访事们,肩膀挨着肩膀。其中一个掏出残缺不全的茶叶蛋,一边吃一边忍不住连连点头。 “我这个还热乎,真好吃。” “诶?等会儿回去我得跟书记磨一磨开头。标题我都取好了,赌博毒过鹤顶红,家破人亡没商量。” “嘿!你还别说,有那味儿,有那味儿……” 裴晏掀开车帘一角,望着昂首挺胸的冯愈从车前走过,紧随其后的多是闲汉或者挑夫轿夫之类的下力人。 林府尹多半顶不住民情汹涌。 “老詹。”裴晏掀开车帘,詹访事骑在马背上,弯腰去看裴晏,“世子,您有何吩咐?” “你回去收拾收拾。赶往米英杰家乡。” 詹访事咧着嘴笑,“再带俩书记一起行吗?” “你随意。”裴晏垂下眼帘想了想,“米英杰生平也顺便问一问。还有那个纪氏。把他二人合谋拐卖韩姑娘的旧事再炒一炒。” 詹访事连连点头称是。世子心疼韩姑娘,想为她再出一口恶气。就是吧,韩姑娘门第低,侯爷必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要不他帮忙敲敲边鼓?詹访事觉得不妥。世子对韩姑娘貌似并无非分之想。或许只是出于怜惜。 再看吧。要是点错鸳鸯谱,那可真就离大谱了。 “老詹?老詹?”裴晏伸手在詹管事眼前晃两晃,“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詹访事回过神来,赧然笑道:“没、没想什么。就是有点拿不定主意,该带哪支笔。” 裴晏哑然失笑,“要不你再去三元斋挑几件文房带上。走公账。” “谢谢您了。”詹访事一阵阵心虚,“事不宜迟,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抱起拳头对裴晏郑重言道:“小的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罢,昂首目视前方,打马而去。 裴晏看着詹访事的背影,低声喃喃,“你是访事,不是孤臣。” …… “冯愈带着一帮乌合之众去到衙署门外。高喊白露报局与赌坊勾连。”莫管事忍不住轻笑出声,“可真有他的,还得那么多人跟着给他壮胆。” “倒也不是完全为了壮胆。”明珠递给莫管事一粒炒豆,自己留两粒,“民情汹涌,方能逼迫我林叔儿开棺。” “真开棺啊?”莫管事眨巴眨巴眼,心有余悸的说道:“林大人该不会来找小的卜卦或是看相或是观星吧?” 娘诶。光是想想就头疼。 “我林叔儿不是那等死缠烂打的人。不过,这事儿谁也说不准。”明珠从旁拿起一沓笺纸递给莫管事,“你把这些词儿记熟记牢。万一我林叔儿来找你,你能应对的轻松一些。” 莫管事接过笺纸匆匆掠一遍,悠悠叹息,“又得熬大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