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山沉默坐在母亲对面。 田子慧上下打量了儿子,再开口声音带着担忧: “玉山,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 梁玉山心里一软,却仍旧没有回答。 田子慧声音空而远。 “这些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 梁玉山放在膝盖上的手,倏然收紧。 “你爱了她多久,就恨了我多久,可是,玉山,你母亲老了,你还能恨我多久?” 田子慧语气格外怅然。 梁玉山抬起头,佛龛上的红光打在母亲脸上,像是为她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红布,梁玉山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根本分辨不出这是真情还是假意。 田子慧是他的母亲,但真的爱他吗? 梁玉山对这个事情一直存疑。 如果爱他,为什么当初要赶走莉莉? 母亲明明知道他有多爱莉莉。 这些年,梁玉山想不清楚这个问题,猜疑让他和母亲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像这样坐在一起,聊聊天了。 他也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过母亲了。 白发在红光下闪着熠熠银光,不知不觉间,他母亲已经如此老了。 上一次,这么好好看看母亲,还是看母亲坐在屋檐下为他补军装。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想到过去母亲的辛劳,梁玉山心软成一团。 他表情松动,终于开口,声音涩然道:“您别担心我,我没事。” 终于听到儿子回应,田子慧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接着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但这次沉默中浮动着脉脉温情,佛龛的红光不再刺眼,而是让人觉得温暖。 在这一片沉默中,田子慧忽然动了,她走到佛龛前,点香。 香气浮动下,她背对梁玉山突然问道:“叶柔刚刚问你什么了?” 提起叶柔时,田子慧语气格外冰冷。 不像是提起她的孙女,更像是一个需要警惕防备的仇人。 梁玉山松动的表情重新冻住,警惕道:“您问这些干什么?” 田子慧将香插在香炉里,双手合十对着佛像鞠躬。 “你知道她为什么回梁家吧?” 梁玉山嗯了一声。 三鞠躬完毕,田子慧抬起头盯着佛像,继续道:“既然你清楚,就该知道,她在调查我,为什么不拦着她?” 梁玉山闭了闭眼,“当年,你只是配合纪雁赶走莉莉,不算什么大错,小柔也只是想知道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 “所以你放任她调查我?” 见母亲揪着这一点不放,梁玉山带着万分不理解道:“叶柔如果要算账,找的也会是纪雁,不是您,我不觉得有阻拦的必要。” 田子慧侧头看向梁玉山,她脸上的每道皱纹都藏着森森红光。 “儿子,你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纪雁是你老婆,查她就代表叶柔并不相信你,甚至她在怀疑你。” “她怀疑错了吗?”梁玉山抬头反问。 在田子慧沉默中,他又自顾自回答道:“莉莉的事我们全都有错,我也在其中,小柔要为莉莉报仇,情有可原。” 梁玉山站起身,“我不会帮她调查,也不会拦着她,能查到多少全凭她的本事。” 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 田子慧愤怒道:“当年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查的,郑莉莉偷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母亲!”梁玉山愤怒出声,阻拦住母亲更难听的话。 他抬起头,目光格外冰冷。 “您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莉莉是最无辜的那个,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我不喜欢听。” 他背对田子慧,声音格外难过,“您已经赶走一个我爱的人了,母亲,不要动叶柔,不要让我更恨您。” 梁玉山没在看田子慧,开门径直走出去。 田子慧阴沉沉看着屋门,不停拨弄手腕上的佛头手串。 佛头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并不清脆,反而杂乱不堪,一如田子慧的内心。 —— 江辰回来时,特意回四合院给叶柔带了哑婆炖的松茸鸡汤。 叶柔抱着腿,脑袋歪枕在胳膊上,长发铺散,见到江辰进来,笑了一下,很浅的笑。 这个笑容一闪而逝,很快她又低下头去,纤细手指轻轻挠着雪白胳膊。 江辰微微眯眼,靠近叶柔。 “怎么不开心?” 她穿着月白色,绸缎吊带裙子,露出的肌肤莹白如玉,好似璞玉。 叶柔瘪瘪嘴。 她将今天从丁淑兰那里打听到的事情,和江辰简单说了一下。 江辰沉默听了,见她生气,叹口气,手臂伸展开,带着些慵懒的笑意道:“要不要抱?” 叶柔撞进江辰怀里。 她下巴搁在江辰肩膀上,语气中带着未消的气愤。 “我想把这些家伙都打飞。” “好,打飞。”江辰顺着她的话说。 叶柔不满意他这个回答,带着些不满道:“我是说认真的。” 江辰见她不高兴,说道:“那我去查这个常龙,把他揪出来让你打飞好不好?” 他语气有些像哄小孩子,带着无限纵容。 叶柔靠在他怀里,似是满意这个答案,终于露出些真情实意的笑。 江辰笑:“现在要不要喝鸡汤?” “要!”叶柔这次答应的很快,漂亮的眉眼晕开笑意。 江辰把饭盒打开,将准备好的勺子递给叶柔。 松茸鸡汤浓郁鲜美香气飘散开,叶柔晚上没有吃饭,正肚子饿,抄了勺子就舀。 江辰将她长发归拢握手心里,撑着下巴看她喝汤。 温热鸡汤下肚,驱散身体里所有冷气。 叶柔偏头看他,和他对视。 江辰深邃眼眸里是两个小小的她。 叶柔莫名有些害羞,却没有躲,凑过去在他脸上啃了一下。 江辰无奈,“小乖,你嘴上都是油。” 叶柔狐狸眼立刻瞪圆了,“你嫌弃我?” 江辰眼睛一转,故意逗她道:“嗯,嫌弃。” 叶柔果然生气了,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扑上来对着江辰脸胡乱亲了一通。 江辰被扑倒在床上,深邃眼眸中划过狡黠。 麦色手臂伸展开,将雪白的人紧紧搂住,带着些得逞的笑,将人裹进被子里。 叶柔察觉到上当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