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的方向一片蔚蓝,几只不知名的海鸟呱呱叫着,在上百艘战船上空盘旋嬉戏。 更远处,是仿佛没有边际的、神秘的海洋。 才十二岁的太子朱慈烺,还是头一回见到海洋,他呆呆的观望了好久,看了一会儿海洋,又看了一会儿那对他来说庞大无比的战船。 “这里有经验丰富的航海专家,他们懂得通过天气来判断是否有可能遇到大风浪。 他们通过海图和丰富的航海经验,来规避海中的暗礁。 有他们的保驾护航,更多的商船,便可以拉着一船船的货物出去,然后载满了黄金、白银回来。 你爹总说为师乱花银子,他呀,对于现在的局势,看似明白,实则还是那过时的一套观念。 总认为中兴大明就是好好种地,认为只要种出更多的粮食,大明就算中兴了,呵呵。” 张世康一边畅想着未来,一边谈及崇祯老哥,言辞间并不避讳对崇祯皇帝的鄙视。 若不是张世康强力干预,即使能对土地进行重新分配,也绝对不会像现在那么彻底。 大明也不会再次组建水师,不会有新的更大的军港,不会有匠人的出头之日,更不会耗时耗力耗钱的去进行挖渠运动。 以上的工程,倘若保质保量的完工,至少要花费上亿两的白银,这即使放在整个大明两百七十多年的历史上,也是绝对的超级大手笔了。 但不论如何,张世康明着鄙视当今天子,若是其他朝臣在这儿,估计早就破口大骂张世康无君无父了。 可朱慈烺兄妹俩早知道他这位师傅,是最受他们的父皇信任的。 即使张世康的言辞并无多少恶意,不过坤仪公主还是气鼓鼓的为她的父皇抱不平道: “张……张师傅,我父皇乃是天子,不许你这么说父皇! 种出更多的粮食,那些百姓就不用挨饿了,那还不算中兴吗?” 朱慈烺其实也有这个疑问,见妹妹问了,他也便歪头看向张世康。 “倘若有一天百姓不用饿肚子了,如果只是与此前比,那当然算得上是中兴。”张世康考虑了一下道。 “那您为什么要那么说我父皇?我父皇可好了! 他时常对坤仪说,您就是拯救大明的大英雄,坤仪最喜欢大英雄了! 坤仪不喜欢您这么说父皇。” 往常的时候,坤仪公主跟着张世康出来巡游,几乎就是个小跟屁虫一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尤其是那次被张世康强行抱着的事情发生之后。 不知道怎么的,小小的坤仪公主一见到张世康便会脸红,说话都有点结巴。 可这次她实在不能忍受,心目中的大英雄诋毁她最敬爱的父皇了。 “你这小丫头懂个屁,你可知道,倘若我不说,有些话,就不会有人对你父皇说。 而且,想让所有百姓都吃饱饭,哪有那么容易呢?” 张世康记得,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纪,国家都还在为某些偏远地区的脱贫打攻坚战。 更别提生产力落后的现在,所谓的盛世,仅仅只是百姓不至于饿死而已。 而这里说的百姓,大概率还是天子脚下,更有朝臣的吹捧和刻意隐瞒。 谁会去统计偏远地区的百姓呢?可他们也确确实实是大明的百姓啊! “我……我哪里小了!我都十一岁了!”坤仪公主挺了挺胸脯不满的道。 坤仪公主刚听到第一句就皱起了小眉头,很明显,她的注意力全在第一句上。 然而张世康懒得搭理坤仪公主,再度把目光望向了大海。 这可把坤仪公主气的不轻,她正打算继续争辩,朱慈烺却开口道: “张师傅是认为,就算我大明百姓都种地,也无法让全部百姓都吃饱饭吗? 然后再通过海贸,赚来更多的银子,好弥补粮食的缺口?” 张世康闻言摇了摇头。 “不单单是这样。” 说罢,张世康的表情有些复杂,有愤懑,也有悲悯。 “倘若大明只管老百姓能吃上饭,那大明的君主,也算得上是个圣君了,也算得上是个盛世了。 可我问你,倘若有一天,从这片海洋里,突然来了一伙儿强盗。 他们船坚炮利、兵强马壮。 他们要把百姓种出来的粮食抢走,甚至要把百姓掳掠到他们的国家去当奴隶。 你怎么办?” 张世康曾经看过一本书,里头有句话发人深省。 毁灭你,与你何干? 你种地种粮食,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你让老百姓吃上饭,你确实是个合格的天子。 可真正的强者,是不跟你讲道理的呀,他们的拳头,就是道理。 他们掠夺你,并不会在意你是不是得民心,是不是个好君主,他们只知道他们需要白银、需要市场、需要拿到他们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从鸦片战争、到第二次鸦片战争,从甲午中日战争到八国联军侵华战争。 那一系列的屈辱条约,张世康曾经并没有多么深的感触,只觉得上学时要背诵那么多枯燥的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