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杀你?杨嗣昌?” 张世康闻言愣了一下。 他早就从这次的贾庄之战里看出来,倘若这次不是他带着京营紧赶慢赶过来,卢姥爷这时候估计都去见他太奶奶了。 既然已经转危为安了,卢象升为啥还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他能想到的,当然还是目前总督各路人马抵御建奴的杨嗣昌,这厮本就小心眼,他绝不信坑卢象升没有这厮的份儿。 没想到卢象升听了后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贾庄之役本就是我执意为之,我总以为在这等国难中他们会以大局为重,奈何,奈何……”卢象升说到这里,难掩心中的失望。 上次会战之后岳托败退,只有卢象升一人提议追击,拖了好几天。 杨嗣昌也好、高起潜也罢,虽然最终同意了,但却不仅不给他粮草,甚至将他手下的一半人马调离。 更可恨的是那高起潜,刚开战时距离贾庄只有五十里,不仅不理睬他的求援信,甚至带兵离开了鸡泽。 “贾庄之役损失惨重,他们总要找个顶罪的,我身为宣大总督,已经算是众望所归了,呵呵。” 卢象升想起这几天的血战,面带苦笑的道,虽然张世康救下了他,但如今他心已死,甚至觉得还不如战死在这场战斗中来得痛快。 “高起潜故意不援?他说他压根没收到你的求援信呀?”张世康有点懵。 他有想过高起潜这厮不是什么好鸟,朝廷如此窘迫,粮草都快供应不上了,高起潜却有银子在战时摆那么丰盛的酒席招待他。 高起潜毕竟是中官,能在外统兵,多少是受崇祯老哥信任的,张世康当时只是以为这高起潜是将他当自己人,想笼络他而已。 他虽然看不上,但卢象升也说了,建奴入寇乃是国难,如此紧要的关头,即使彼此间有过节,也当以大局为重。 张世康是这么想的,卢象升也是这么想的。 “三天时间,我派了四人去送信,后两人可能因为突围失败没有送达,但前两人肯定是送过去的。 唉,张提督,事已至此,不提也罢。” 对于朝廷,卢象升已然是心如死灰。 但张世康听了却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眉头紧皱,立即变的咬牙切齿起来。 “入他娘的高起潜,下次见了,本提督捅了他!” 张世康从没觉得自己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大费周折的又是练兵、又是当救火队员。 但同样是因为如此,他对那些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格外的憎恨。 国家都已经是这样子了,别人往前冲,你不冲我不怪你,但你不能、也不该再去拉那些人的后腿。 这些人有罪,其罪当诛。 “这杨嗣昌你当知道的,心胸狭隘,唯恐别人抢了他的功劳,此人如今毕竟得陛下信重,本提督还真拿此人没办法。 不过同样的,他也不能拿本提督怎么样,而且今日之战传到他耳朵里,这厮估计得难受好几天。 卢大人放心吧,有本提督在,不会让他们得逞了的。”张世康安慰道。 杨嗣昌虽然号称总督所有兵马,但张世康才不会鸟这厮,若是这厮执意要搞卢象升,先过了京营这关再说。 今天之战,京营乃是与建奴精锐硬碰硬,而且还打赢了,这等战绩放在整个大明都是极为炸裂的。 你杨嗣昌连建奴都打不过,有能耐跟本提督的京营掰扯吗? “本官知道张提督是好意,但……张提督不了解他们,不止是杨阁部和高起潜,还有洪承畴,还有洪承畴背后之人。 他们都不希望我活着。” 卢象升满脸苦笑,朝廷里洪承畴为那群文官所支持,而杨嗣昌、熊文灿等人自成一系,虽然属于弱势,但毕竟得天子信赖。 很久之前,洪承畴背后的那些人不止一次笼络过他,希望他能与他们合作,但都被卢象升拒绝。 如今杨嗣昌针对他,高起潜身为天子监军也针对他,朝廷里那帮文臣肯定也会落井下石。 想他一心为国,竟为所有人所不容,实在是可笑。 “背后之人?东林党吧?一群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却只会贪污纳贿背后是阴招的杂碎! 这些鸟人,本提督日后绝不会放过。” 在这件事上,张世康可谓嫉恶如仇,说起话来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卢象升听的直皱眉头。 在此之前卢象升知道,这位年轻的提督多少是有些能力的,又有英国公做后盾,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英国公府必可以保他无虞。 但刚才的话就有点让人觉得狂妄了,就是当今天子,也不敢如此明着侮辱东林党人。 这些话倘若是传到那些人耳朵里,莫说你是国公府的公子,就是英国公本人,也得脱层皮。 “提督大人不必如此,本官死则死矣,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安敢再让你犯险。” 卢象升摇了摇头,似乎主意已定。 他不想因为自己,再让这位有抱负的年轻人趟东林党人这趟浑水,而且他也不认为这个年轻人能斗得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