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辘辘向前,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平稳行驶。车外的鼎沸声渐渐平息,马车速度放缓,终在一处高阶大门前停住。辰瑶昂首挺胸下了马车,踏着鲜红如血的绵软地毯拾阶而上,前来迎接之人除为首的一位男子外,呼啦啦跪倒一片。 “宫家家主宫德庸恭迎上使!” 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辰瑶放慢脚步,打量起面前这人来。身姿挺拔面白无须,锦衣华服珠光宝气中透出一股威严。此人眉眼间与宫秋灵有五六分相似,又是家主之身,自然是她的父亲了! 对方微微低头,却也在用眼角余光打量辰瑶等人。一袭红衣俏丽非常,腰间长天离恨钩寒光闪闪,凭空为面前之人添了几分英气。除此之外,身后几人也各有风姿,不可小觑。 “家主不必多礼!”辰瑶开口,全无紧张生涩,缺了老成世故,却多了几分轻松诚恳,言笑晏晏间让宫德庸不禁疑惑,此女真的是书信中那个娇蛮无理,胸无城府之人吗? “谢上使!”宫德庸这才抬头,就见一个清丽无比的年轻姑娘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稍一错愕,立刻道,“上使里面请!” 高门大院,抄手游廊,假山鱼池缺一不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不足以形容宫家的奢华,辰瑶唇边含着一抹淡然笑意,目不斜视,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止。果然是玄清四柱之首,宫家之大之强,比传闻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使到来,令宫家蓬荜生辉!”宫德庸客气道,“上使下降,我擅自为上使准备了房舍,不知是否合上使心意!” 绕过山石,忽的露出一座精致整齐的院落来,曲径通幽,别具一格,奇花异草点缀其中,少了几分华丽,多了几分清幽,“秋毫斋”三字倒合了辰瑶的心思。 “家主费心了,这里很好,我很喜欢!”辰瑶发现,此地选的极妙。既与宫家众人所居之处分隔开来,不被打扰,又有小径游廊通往各处,十分方便。后院处更有一眼灵泉,潺潺水声叮咚悦耳。 “委屈上使在此处住下,若有任何需要,还请上使尽管开口!上使远道而来,还请在此处稍作休息。”不问来由,更不多言半句,宫德庸并未另外安排人手,只留辰瑶几人,便匆匆退下了。 待人走尽了,碧落忍不住问道,“小姐,这人怎么如此奇怪,好像我们只是来住店的,他把我们带到这儿就不管了。” 辰瑶莞尔一笑,“傻丫头,你错了,这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他不问,并不代表不知,只有心中有数才可以如此淡然。你只看这里的布置,就该明白他已经将我们的底细摸透了!” 香茶糕点,鲜花熏香,就连床帐上的绣花都完全依照辰瑶的喜好,不可谓不用心。可这“心”用的过了,也让人生出几分警惕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他一直不问,我也一直不说吗?”辰瑶双手托腮,毫无主意。一旁尧衡将屋中陈设细看一遍,见并无什么不妥才道,“若比耐力,还不一定谁赢谁输,只是不愿在宫家耗上太久,如此做便可破了死局!” 书房之内,宫德庸面色阴冷,桌上一封展开的书信字迹娟秀,正是宫秋灵亲笔所书。 信中言道,辰瑶几次三番让她难堪,还曾在昊宵殿前掌掴自己,这口恶气实难咽下。只求父亲务必让辰瑶吃些苦头,若能取她性命则更好!此时她已有督使撑腰,无需惧怕。 “父亲,从小到大,妹妹何曾受过这般欺辱?哼,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不如就按妹妹所说……” 宫泽的话未说完,就被宫德庸厉声打断,“糊涂!秋灵胡闹,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这个辰瑶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若她在宫家出事,昊灵院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该如何交代?且她这次是来挑选合宜之人前往新仙界,不可因小失大!” “儿子知错了!”宫泽听出父亲的言下之意,嘴上答应,心头恶气却难按下,只在心中暗道,“既然不能在宫家之内出事,若离了宫家,谁知道她的小命是否保得住呢!” 而此刻让宫德庸在意的却是信中一行小字——赢尤出世,搅动天下,又是一派翻天覆地。宫家该如何应对,玄清界又该如何应对才好。 父子二人各怀心思,却不知那头的辰瑶已经打起了噬魂戈的主意。 一万两千年前,宫家祖上机缘巧合得了噬魂戈,并在一场大战中立下功勋,一时间名声大噪。后与玄清界黄、昌几家并称玄清四柱,声势显赫。 噬魂戈由历代家主亲自收藏,如非遇到大事,不会轻易动用,就连宫家人也不常见到。所以,想要拿到噬魂戈,就先要知道此物放在哪里。 “噬魂戈要紧,自然得藏在家主住的院子里!”辰瑶眼珠一转,已经有了打算,“我可以找他聊聊,先探探口风。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宫家身为玄清四柱之首,自然该以大局为重。赢尤逃走,祸害苍生,人人得而诛之,他也该出一份力!” “此话你自己听了可信?”尧衡以手支头,深感无力,“噬魂戈乃宫家传家之宝,怎会轻易交出?况且,赢尤是因你之失才有机会逃脱。纸里包不住火,你猜宫秋灵送来的信中,会不会已经告知宫德庸了呢? ” 尽管这件事上至院主寒山再到四位长老都极力隐瞒,却并非寻不到一点端倪。若是宫秋灵有心探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奈我何?”辰瑶一味嘴硬,心内却打起了退堂鼓,所谓“做贼心虚”大抵就是这个滋味儿了。 “想要拿到噬魂戈,只用蛮力和耍嘴皮子是行不通的。”对于此事,尧衡另有一番见解,“宫家之所以看重噬魂戈,是因为它能为宫家带来声望权利和金钱。时至今日,宫家权势滔天富甲一方,最需要的乃是声望!” “声望?”阮恬听了不解道,“宫家已是玄清四柱之首,难道这还不够吗?” 赤金镶宝的香炉中有烟雾盘旋而上,炉中焚着的是上好檀香,气味芬芳馥郁,醇厚圆润,给人凛冽之感。辰瑶饶有兴味的把玩着一把造型别致触手温热的玉如意,嘴角微微上扬,“既知道他想要什么,而我们也给的起,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璀璨余晖染红整片天空时,宫德庸又出现了,这次他是来请辰瑶赴宴,为她接风洗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