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棠这番话一出来,崔二婶彻底炸了,恶狠狠地看向令棠,好像令棠说中了她心底的隐秘一样,那些犀利的话语像一根尖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 或者是揭开了她一直以来自认为的粉饰太平,她觉得自己只是在教导女儿规矩,她没有错。 但是试问,谁家亲生母亲会对自个儿的嫡女这般呢? 少有。 一时间崔二婶气血逆流,面色涨红,手都气的抖起来指着崔令棠,“好你个棠姐儿! 你如今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就抖起来了是吗? 就可以罔顾孝道顶撞长辈是吗? 我是你的亲二婶,你一个小辈还教起我大道理来了?真是倒反天罡了!” 这时候崔夫人听见前院的吵闹声,也出来了,刚好听见弟媳的这句话,顿时面色沉了沉。 “二弟妹,你平日里如何管教你自个儿的女儿令荷,我这个做大嫂的也不好多置喙,免得你觉得我手伸的太长。 可是我的女儿也轮不到你来管,她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自可以告诉我,我来管教,无需你越俎代庖! 再说,你就说吧,荷姐儿进京这段时间,我的棠姐儿是不是挖心挖肺地对她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身上穿的哪样不是带着她一起? 做人做事要凭良心,可不要随随便便什么罔顾孝道的大帽子就扣到我女儿头上,我们可当不起!” 崔二婶见大嫂疾言厉色,毫不给她留面子,就知道大嫂是恼了。 大嫂平日里看她那个女儿就像是看眼珠子一样,这一通夹枪带棒,什么手伸的太长或者越俎代庖都是在反讽她呢。 崔二婶面色涨红,甚至十分尴尬地站在院子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的丈夫崔二爷立不起来,这些年来都是仰仗大房,再者如今大房有一个郡主,一个新科进士,还和首辅家要做亲,已然是发迹了。 之后她的女儿荷姐儿靠着大房才能说一门不错的姻亲,二房靠着大房的事还多着呢,此时不能得罪了大嫂。 于是崔二婶嗫嚅着道歉了,讨好一笑,“大嫂,您瞧,都是我的不是,刚刚一时间牛脾气上来了所以有些口不择言。 还望您和棠姐儿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是吧?” 崔夫人也没再抓着不放,毕竟二弟和二弟妹在京中也住不了多久,参加完令梧的婚礼他们就会回杭州了,再者还要看在丈夫的面子上,不好闹僵。 “二弟妹知道就好。” 崔令荷站在角落里落寞地站着,看着因为她,母亲骂了堂妹,然后又和大伯母闹了矛盾,惹得大伯母不高兴。 她此刻觉得无地自容,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突然双手一抹泪,跑出了崔宅大门去。 等到其他人突然发现崔令荷不在院子里的时候,崔令荷已经跑到大街上去了。 崔夫人和崔大老爷也连忙秘密派出许多婆子和护卫出去找,令棠也急的不行。 堂姐一个美丽的女子,这天已经黑了她孤身一人跑出去,万一遇到坏人或者那登徒子怎么办? 岂不是要坏了名声? 崔二婶明显也想到了此节,在崔家正厅急的团团转。 这个不省心的死丫头! 女子名节有多重要她到底知不知道啊! 外头的街上,崔令荷漫无目的地快步跑着,像是要逃离那窒息的一切,逃离母亲的控制。 她美丽的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滑下来,只是突然被一个石子绊了脚,突然摔倒在地上,手心都摔破了皮,泪水流的更多了。 她这般漂亮柔弱,身着美丽的蓝色云霞纱裙,头上也是华贵的金簪顿时吸引了街上一些行人的注意。 云霞纱可是一匹价值百金,这是棠姐儿特意留出来一匹给她做衣裳的,今日才穿上身。 突然有个锦袍公子摇着折扇带着几个小厮靠近了,笑容猥琐下流,眼睛里全部是淫邪之色。 “哎哟,这是哪家美丽的小娘子啊? 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吗?不如随我回家,给爷当个妾室,保你以后衣食无忧!” 男人说完,竟用折扇要去挑起崔令荷的下巴。 崔令荷看着恶心的陌生男人,顿时心里开始害怕了,她不该在天黑的时候一个人跑到大街上的。 当然人群里也有那懂行笑起来的,“你这小公子,倒不看看人家姑娘身上穿的是什么?价值百金的云霞纱! 人家还用给你做妾吗?恐怕是哪家贪玩跑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呢!哈哈哈!” 那男人像是被众人笑得恼怒了,竟要弯腰去把崔令荷抱在自己怀里。 哼,只要睡了她,管她哪家的千金小姐不都要嫁给自己吗? 崔令荷被吓得惊恐大叫,“走开!不要靠近我!救命啊!” 突然斜刺里一只穿着白色云纹鞋的脚把这淫邪公子当胸一踹,那淫邪公子顿时倒在了地上。 一个身着青色官袍腰缠红色蹀躞带的清隽男子站在崔令荷身侧,男人侧脸如玉,丰神俊美,此刻神情冷怒,嘴唇紧抿。 他教训完那登徒子后,急忙蹲下身把崔令荷拉了起来。 正是如今进入翰林院为官,人称晏翰林的晏淮安。 由于他外貌清隽无双,丰神俊逸,竟然也有人把他和那沈家玉郎沈川作比。 最近晏淮安在京城声名大噪,许多高门都想要他做女婿呢。 可是等他把崔令荷扶起来,并且看清了崔令荷的脸后,突然神色一怔,连忙放开了崔令荷的手臂。 那些路人看见是位官老爷连忙散了,那个淫邪公子也被自家小厮扶着屁滚尿流逃了。 崔令荷被救下,而这个人又恰好是以前她在杭州宴席上见过几次的翩翩公子晏淮安,顿时脸红了个透。 晏淮安在杭州因为容貌和才学出众也是十分出名的,而以往崔令荷只敢在暗地里偷偷看他,已是渴望。 “晏二公子,多谢您救了我,小女子无以为报。” 崔令荷紧张地搅着手帕致谢。 晏淮安刚刚坐在马车里经过此街道,他看见一个身着蓝色云霞纱裙的女子跌倒在地上被一个登徒子调戏。 那女子的侧脸在街道昏暗的灯火下和小师妹令棠很是相像,而且他记得令棠也有一件这样蓝色的云霞纱裙。 他还以为是令棠遇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