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正处理着事务的涂山容容有些懵。 各种意义上的懵。 这得是……多少钱啊? 就这摆在地上满满当当的银两…… 都不止十万了吧?! “你的意思是,顾先生把这些当成了……维护费交给我们?”涂山容容皱着眉头问那守卫。 “启禀三当家,那位大人是这么说的。”守卫恭声回道。 他也觉得有点多,可那位大人都用那种眼神看他了……他哪敢不收啊! 涂山容容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道:“成。” “顾先生现在在哪?” …… 后院内,被照养得极好的花儿开的明媚,就连那鱼塘里的鱼都一个塞一个肥硕,唯一不同的是,前者已经冲出了花圃,后者却是始终填不满那不算大的鱼塘。 石桌上摆着数个瓶瓶罐罐,顾应坐于其前,拿着药杵不停捣鼓,时不时加点料。 那臼中的味道如酒香一般诱人,可若食之配之,总是尝不出酒味儿,苦涩居多…… 令人意外的是,以往除了入夜,几近时刻都陪伴在顾应身侧的涂山雅雅今日却不在这,明明,阳光正好来着。 突然,顾应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树下,温声道:“好久不见。” 悄无声息出现于树冠下、几缕青丝贴在脸侧的涂山红红愣了愣,唇未动、声先起。 “好久不见。” 恰此时,风起云舒,二人的发丝衣裙轻轻晃动,连带着涂山红红腰间发尾的铃铛一起。 “铃铃~” 叮叮铃铃的铃音不显突兀,反而格外悦耳。 “来送我?” 闻言,涂山红红走出树冠下,沐浴着阳光微微颔首。 守卫能去涂山容容那,自然也会将此事禀告于她,因而她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敛藏起眼底的疲惫匆匆赶来。 “不必了。” 一袭蓝袍的顾应语气平和,眼尾虽未扬起,可一看去,就能看出他脸上隐隐露出的笑意,“不是什么大事,你忙你的吧。” 涂山红红摇摇头,垂下眼睑,没再说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顾应话音一转,不顾她那半垂的眸眼,定定与她四目相对,“我知道你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无论是涂山,还是一些…别的事。” 他倏地一笑,灰眸中清晰的倒映着一抹红色倩影,语气轻松,“可我已经放下了。” 涂山红红抿了抿唇,眼帘上挑,直直的回望那双灰暗的眸子,喃喃道:“放下了……吗……” 她能听懂顾先生的意思,他貌似已经放下了那个似她的、他喜欢着的姑娘。 且,她确实没再从顾先生眼中看到……把她当成那人…… 她唇角轻扬,脸上有了笑,虽浅,却难掩这一笑的明媚风情:“那就好。” “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丫头的。”顾应轻笑道。 “好。” 涂山红红颔首,“顾先生一路走好。” 二人相隔数米,尽皆披着旭日之光,也尽皆面上挂笑,绿眸与灰眸交合相汇,不过短短几句的告别,对于二人来说,却也是够了…… 片刻后,顾应独自走入空荡的屋内,不多的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毫无生气。 明明是喧嚣的午时,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静谧的气息。 恍然察觉到这一幕的顾应灰眸一黯,嘴角不自觉下拉。 丫头不在,好空旷啊…… 良久,脚步声响起, 踏踏踏—— 摆在桌上的剑入了鞘,鞘首镶有一系带,在顾应张手抓起,往右肩一稍时顺手系至鞘尾,至此,萧居奕所锻之剑稳当负于背后。 这剑模样与平常的凡铁铸就之剑毫无区别,除了够硬够利,能承受足量的剑意剑气和法力,几乎仅次于他先前所配之剑。 顾应敛下上挑看剑的眉眼,颇有点不自在那味。 习惯了左手使剑,现在又换回右手……怪难受的。 将酒葫和白箫别好,顾应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神失焦涣散,像是出神,更像是在发呆,纯粹的发呆。 好久好久,久到前院大门被人推开,同时传来一声呼唤:“姓顾的我来了!” 他方才重新聚焦回神,迈动步子。 嘎吱~ 屋门,关上了。 ~ 出了城门、跨过长河,衣诀翻飞间跃至岸上的顾应滞住身形、回首一望,将涂山那有着苦情巨树的美景尽收眼中。 “怎么了?”涂山雅雅疑惑道。 “你看。” 顾应抬起头,遥指着苦情巨树,有感而发:“那儿可真美啊。” 树下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当然,是似乎…… 背着无尽酒壶的涂山雅雅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又看了看他,挠挠头。 对于从小在涂山长大的涂山雅雅而言,涂山的一切她早已司空见惯,难以共情。 “呵呵,好一幅锦绣涂山。” 顾应不以为然笑笑,转身道:“走吧。” 锦绣涂山…确实算是锦绣吧? 等下,锦绣是这个意思吗? 涂山雅雅皱着眉头思绪乱转,直至前方的身影停下等她时方敛起来,急忙跟上。 二人的速度极快,令人咋舌的是顾应即便没调动体内法力也拥有不下于涂山雅雅的速度,要知道她可是妖,而顾应是人! 呼——! 涂山雅雅腾挪穿越复杂的地形,即便未曾动用妖力亦能破开阻拦的罡风,迅捷如飞。 饶是如此,顾应仍能紧紧伴在她身侧。 “顾先生你怎么这么快啊!”涂山雅雅速度不减,话刚说出口就被风吹散。 沙沙—— 闲庭信步般避开树枝、纵身跟上她的顾应轻声道:“修为有了些进展,算是……初窥了些道。” “啊?道?” “宗师之道,是我那的……” 二人虽谈着话,速度却是未减分毫,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熟悉的花海前。 这儿离涂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当然,也只是对于有修为傍身、小有所成的人妖而言。 黄昏未至,阳光慵懒洒在轻曳的花朵上,为它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那被花海簇拥、前方摆置一明灯的墓前也来了两个人。 顾应伸手捋了捋被风吹得略显凌乱的发丝,几步走到墓前,耸动喉结似是想开口,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最终,化作了廖廖一句, “师姐,师弟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