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峰又问了问江文岚：“妹妹，你这都初三了，那你初中毕业还往不往上念了？你这一个劲儿鼓励我，那你自己呢？” 江文岚说：“念呀，我也往上念呀。不过我还有两年半的时间来准备，来得及。” 江文峰道：“那你直接就考咱们学校的高中吗？” 江文岚点点头说：“之前陈老师找过我，鼓励我好好学习争取能够考到县一中，咱们县的重点高中，不过我跟她说了不想去。” 江母一听有点儿着急了，忙问：“你为啥不想去啊？能去重点学校，这是好事儿吧？” 江文岚说：“太远了，我不想去住宿，离家那么远。” 江文岚心里知道，不能说是因为担心江母这样的话。 江母肯定会说她自己一个人能行，所以只能把这个理由说到自己身上，是自己不想去。 江母和江文峰听江文岚这么说，也就不再劝了。反正好好学习，只要能够考上不管是大学还是大专，都比现在土里刨食儿强。 说着话，时间慢慢的也过去了一些。但现在也才10点多钟，离12点还有一段时间。 江母看江文岚实在是撑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就说：“要困你就眯会儿，待会儿到点儿了我再叫你。我守着就行。” 供品旁边的蜡烛从白天开始就燃烧，已经换上第二根了。 线香也快烧没了，江母说：“你俩都先眯会儿吧，我待会儿把香续上，然后我上个闹钟。待会儿闹钟响了咱们就出去送祖宗去。” 江文岚是实在撑不住了，鞋都没脱就躺在炕头，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江文峰不忍心放江母一个人守夜，就跟江母说：“我不困，我陪着您。” 他原本打算继续看会儿书，江母阻止他：“夜里太黑了，就点了一根儿蜡，这屋里太暗。” 江文峰说：“那我坐在倒柜旁边儿，就跟那蜡烛跟前儿看。” 江母还是不同意，“那火苗儿它有时候被风一忽闪老摇晃，飘忽不定的，你眼睛会很累的。” 江文峰接连被阻止，没辙只好打消了看书的念头。 因为江文峰也没睡，江母也就没有费事儿去上闹铃了。 把香又续上两柱，江母本来想拿过针线笸箩继续纳鞋底，也被江文峰阻止了。“咱俩谁都甭想干费眼睛的活儿。” 最后江母拿出一个小筐，里边装着的是她整理整齐的麦秸秆儿。反正平常小筐也好盖子也好，或者是小篮子和草帽，都用得上。 母子俩干脆编起了麦秸秆辫子，辫子编成四股的，这样最后需要做成什么，就用针线给缝起来定型就好了。 这个活儿你只要一开始起好头儿，后面顺着手感就可以继续往下编，也不费眼睛。 他俩就这样手里头编着麦秸秆儿小辫，然后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生活当中的一些琐事。 等到快十一点半的时候，窗户外边零星的传来一些鞭炮声响。 江文峰拿出江文岚上次买的挂鞭，跟江母说：“妈，这个挂鞭太长了，这要响好一阵儿的话，左邻右舍一听响这么久就知道咱们买的是贵的挂鞭了。财不露白，让别人发现咱家过的宽松也不好。要不然就剪一半儿吧？剩下的一半儿等过元宵节的时候再放也不那么显眼儿。” 江母说：“你别剪一半儿了，剪三段儿吧，初五的时候破五也得放鞭炮，得崩穷。” 江文峰听江母这样说，拿出剪刀将其分成了三段差不多相等长度的挂鞭。稍微有那么点儿出入，也就不在意了。至于他剪断的时候掉下来小炮仗都被他收在了旁边，准备明天白天跟两个表哥出去玩儿的时候放。 江母把江文岚叫醒说：“该送祖宗了。” 江文岚揉了揉眼睛，缓了缓神儿坐起身之后，下了炕就开始跟江母一起收拾。 将饺子尖儿掐下来一点儿放到了那个盛着水的碗里，江文峰拿着剪短后的挂鞭，还有火柴。江母抱着两个纸包袱。，手里拿着充当筷子的4根线香。江文岚端着那碗放着饺子尖儿的水，又拿着两张单独放置的纸钱。 三个人出了家门往南走了走，停在了道路南侧胡同口。 这条胡同通往村南边的墓地，村人死后都葬在那里。 江母先在地上画了一个缺口的圆圈儿，缺口方向就冲着墓地的方向。圆圈里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将送给公婆的纸包袱放在里面。让江文岚在圈外泼了半碗水，拿了一张单独的纸钱儿，用火柴引燃之后把圈儿里的包袱点燃，手里的这张纸钱迅速扔到圈儿外。 拿了一个烧火棍儿，扒拉着圈儿里的纸包袱，让它尽快燃烧。嘴里念念有词：“抢圈外头的，别抢圈里的。公公江平安婆婆江张氏使钱了，儿媳给你们送钱来了。” 江母一边念叨，一边让圈儿里的火着的更旺一些，还嘱咐江文峰和江文岚也要说爷爷奶奶使钱了。 两个小的遵照江母的吩咐，嘴里也在念叨：“爷爷奶奶使钱了，给你们送钱来了。” 很快这纸包袱就燃尽了，只留下一小堆黑灰，没一会儿也被北风吹跑了。 江母又换了个地方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只不过这次放的是给江父的纸包袱。 江文岚把剩下的半碗饺子水撒到圈外，然后江母嘱咐江文峰把鞭炮点着。 随着江文峰点燃鞭炮，江母也把送给江父的纸包袱点着了。一边用棍子扒拉着一边儿说：“当家的使钱了，江元，我给你送钱来了，赶紧把钱使走吧。到那边儿缺啥买啥，不够了我再给你送。” 江文岚也在旁边念念有词：“爸爸使钱了，爸爸江元使钱了。” 江文峰等鞭炮响完了之后也站到了圆圈的旁边，避开了开口位置。跟江文岚一起嘱咐着江父赶紧来把钱使走。 等到纸包袱也烧完了，娘儿仨这才起身转身回家，情绪都有些低落的江母更是用手抹着眼泪。 江文岚搀着母亲慢慢的往家走，幸好隔得不远。这半夜黑灯瞎火的，农村真的是漆黑一片，旁边人家窗户里透出来的一点昏黄，外面根本借不到一点儿光。不像后世的电灯那样，各家的灯光都能照到外面大街的路面了。